赤身裸体的夏侯安宁血迹斑斑,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目无焦距,微浅的呼吸证明着她还未死去。父皇母后……安宁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明亮的眼睛逐渐黯然失色,那清亮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好冷,好冷……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缩了缩身体,好冷……陡然一个激灵入目的便是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睫毛微颤,黝黑的瞳孔缓缓转动,路上的行人,小摊,屋顶皆是雪白一片,夏侯安宁微微抬眼望向银色的天空细雪纷纷,她记得她应该是在军营……死了……
夏侯安宁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是残破不堪脏脏的棉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咕咕咕……”肚子传来那久违的声音,夏侯安宁艰难地咽咽口水,好饿啊!远处传来一股肉香味儿,夏侯安宁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比路人矮上许多,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了,如今只想填饱肚子。
“我想吃包子。”夏侯安宁走到小摊面前,对着热腾腾的包子垂涎欲滴。小摊老板瞅了他一眼,嫌弃地挥挥手,说:“小乞丐,别挡着我做生意,想吃包子就拿银子来!”夏侯安宁摇摇头,她身无分文,只得不情愿地走开,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来到饭店门口,还未进入,就被眼尖的小二给拦住了,小二的眼神透着轻蔑,说:“走远点走远点,别进来恶心人!”夏侯安宁的视线停留在餐馆里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饭菜上,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咕直叫,好饿。
“大哥求求你,我真的好饿,给我一点剩饭剩菜也行,求求你求求你。”夏侯安宁能够感受到这个身体的脆弱,浑身冰冷,如果再没有吃的恐怕会撑不住了。
“比你饿得多得是,你有钱我们还不招待你!”小二用力推了夏侯安宁下,夏侯安宁瘦弱的身体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站起身来,夏侯安宁走到一处露天的小摊旁蹲了下来。看着偶尔的几个人在小摊上吃面条。
这一蹲就是几个时辰,小贩收拾完小摊,弄了些剩下的热汤和面条送了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夏侯安宁听见有人在唤她。
“孩子,快醒醒。”中年的大婶拍了拍夏侯安宁的肩膀,睁开惺忪的双眼,鼻间是那面条热腾腾的香味。看见夏侯安宁醒了,大婶露出慈祥的笑容,说,“这里是剩下的汤面,你快吃点儿吧!”
“谢谢谢谢……”夏侯安宁迫不及待地接过热乎乎的汤面,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第一次觉得面条如此好吃,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进那热腾腾的面汤里,混着面汤喝进肚子,别样的酸楚。
吃完汤面,夏侯安宁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力量,帮着大婶收拾东西。
“大婶,这里是哪里啊?”夏侯安宁从今天醒来,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此时正是打听消息的好时机。
“北朝国,安城”大婶说完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周围,然后小声的说,“其实三个月前,这里还是金国都城……也难怪你不知道了,毕竟还小。”
闻言,夏侯安宁愣住了,三个月前是金国,那如今……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夏侯安宁脱口而出,她想要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嘘!你想被砍头吗?就算你还小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也会被抓的!”大婶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严肃起来。
“知道了!”夏侯安宁乖巧地捂嘴,这里便是以前的金国都城,她从来没有出过宫殿,原来宫殿之外的世界是如此的朴素,不同皇宫内的美。
送走大婶,夏侯安宁独自一人徒步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她要去看看她的皇宫,一个时辰之后,夏侯安宁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被大火燃烧过后的金国宫殿之外,那高大的城墙上挂了一个东西,特别的醒目,走近城门,夏侯安宁再次抬头望向挂在城门之上的东西,竟然是父皇的头颅!夏侯安宁惊恐地瞪大双眼坐倒在地。
“父皇……父皇…………”霎时,夏侯安宁泪如雨下,端木冽竟然将父皇的头颅挂在城门之上,这是给予了金国以及金国子民莫大的耻辱。
作为金国公主的她也是以那样侮辱的方式死去,端木冽,她一定要亲手杀死他。为父皇母后,为金国子民,也为她自己,她要端木冽的命千万倍偿还!夏侯安宁黝黑的瞳孔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她重新站起来,双膝跪地,仰视着城门上父皇的头颅,深深地连叩三个响头。
或许是老天爷也怜悯她,让她重生,让她肩负起亡国的血海深仇!端木冽,你给我等着!她瘦小的手掌紧握,骨骼分明。只是眼睛里还是不争气地不断涌出热泪,今晚,就让不孝的她陪父皇一起吧!
然而远处,一个手握长剑的男子挺然而立,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娇小的人儿。雪随着夜的加深下越来越大,纷繁的雪花迷了夜迷了人的眼,却唯独迷不了夏侯安宁的眼,她的重生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她分外清楚。
夜,雪花纷纷似乎要将那娇小的身子给埋没在大雪之间,夏侯安宁紧紧地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在城门墙角,夜晚的风冷得刺骨。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看着闭着双眼紧皱眉头,不住颤抖着的瘦小身躯,嘴里小声地喊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向千音蹲下身来,为夏侯安宁撑起白色的油伞,另一只手为夏侯安宁轻柔地拂掉身上的雪花,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如杂草般的发丝,随即收回手。抬手解开身上的披风,为夏侯安宁披上。
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白雪反射的白光射入夏侯安宁的瞳孔,夏侯安宁眯缝着眼,待适应过来才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
雪白的衣衫与白雪融为一体,墨发用木簪松散的绾起,俊美如玉的脸庞微颔,背倚靠着墙上,夏侯安宁视线微顿,好美的男人,仿佛如天仙下凡般。收回视线,夏侯安宁发现头顶上积满一层厚厚的白雪的油伞,微低头便发现身上白色的披风,怪不得她昨晚睡得这么好。
夏侯安宁坐起身来伸出手,为这个白衣男子拂去肩头的雪,靠近几分,小手小心翼翼地弄掉他发顶上的积雪。当弄干净的时候,夏侯安宁才发现白衣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如幽潭般的眼正注视着她。夏侯安宁赶紧收回手,解释说:“我只是想为你弄掉积雪。”
向千音微微干涸的朱红嘴唇轻启,说:“无碍。”淡然的语气让夏侯安宁感觉不到半分生气。
“你叫什么名字?”向千音询问道。
“夏侯安宁。”夏侯安宁看着向千音诚实地回答。
良久,向千音凝视着夏侯安宁明亮清澈的双眼,缓缓开口:“跟我走,你可否愿意?”
闻言,夏侯安宁坚决地摇摇头,说:“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能跟你走。”
“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要如何报仇雪恨。”向千音淡淡的开口,陈述夏侯安宁此时此刻处境的事实。
“我的命就是筹码。”夏侯安宁用手拍拍胸脯,她不怕死,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向千音静静地注视着夏侯安宁,夏侯安宁眸子中那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然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平淡的开口说:“跟我来。”夏侯安宁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跟上他的步伐,朝前走去。
来到一个铁器店铺,夏侯安宁刚踏入店铺就被小二给叫住了,说:“嘿,小乞丐!”
“她是我带来的。”向千音转头看了一眼夏侯安宁,闻言,老板尴尬地连忙点头,询问:“请问客官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向千音低头看向只到他腰处的夏侯安宁。夏侯安宁一时愣住了,她要什么?她的目光扫了一遍店铺内的所有物品,几乎都是刀剑之类的,随后她的视线被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给吸引住了。然后抬手指向那个匕首,老板顺着方向赶紧就给夏侯安宁取了来,笑容满面地介绍说:“客官真是好眼力,这把匕首可是最近才进的,质量极好,削铁如泥。”
夏侯安宁接过匕首,不是很重,说:“拿铁来,我要试试。”老板点头应着,找了一个铁链,放到夏侯安宁面前。夏侯安宁紧握匕首,眼睛微眯,视线停留在铁链一处,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匕首用尽全力一下划了过去,铁链如愿以偿的断开了。
“再拿个粗的链子来!”向千音忽然开口,老板闻言稍微踌躇,怕这个小孩子划不开。但还是取来了粗粗的铁链。夏侯安宁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心中有点忐忑,自己到底能不能划开如此粗的铁链。
她这次也同样全力朝着铁链一点划下,可是铁链并未断裂开,向千音走过来从夏侯安宁手中拿过匕首,朝着铁链轻松一划,铁链竟然就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