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在调查的三人从小孩那里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往中央区的双子塔去了,但哪怕负责开车的是萩原研二,要穿过闹市区的车流赶到这边也花了快二十分钟,才下车三人就听见了他们熟悉又陌生的爆炸声,抬头看过去,今晚举办宴会的A栋大厦竟然只有外置观光电梯还亮着灯,约莫二十层与五六十层的位置则是一片火光冲天,明显爆炸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松田阵平往天上看了一眼,脸色一变:“那架飞艇!”
他们正站在大厦底下,刚从迟一步赶来的警方那里得知有人在A栋安装了不知数目的炸弹,这场爆炸阻止了他们上楼救援的脚步,而负责和场地负责人铃木次郎吉通话的小警员也告诉他们三架联络桥似乎都被从大厦内部上了锁,宾客和工作人员们正分成两拨被堵在对面,加上铃木财团从来不差钱,建筑材料都是他们短时间没办法轻易破开的类型,救援行动第二条路也被封死。
卷发青年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带着潜意识的慌张,是萩原研二已经很久没从自家成熟不止一点的幼驯染身上看到过的情绪,他眼皮一跳,果断顺着视线看过去。
…他难道还在梦境里吗?萩原第一反应是掐了自己一把,无他,是一眼看到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大概率是直接放在桌面上的摄像头把中之人的上半身全都老实拍摄了下来,以至于他们在看清大屏幕上那个似乎没有一处不被绷带覆盖的家伙时,甚至分不出精力再去思考现下的情况,好像只能呆滞地去想——
“赤江警官…还活着吗?”那位连通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的小警员声音有点颤抖,简单一句问询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刺耳,周围莫名其妙的死寂被打破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看见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那个看着无所不能的赤江警官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呢?
“那个混蛋的生命力可顽强了,”松田阵平扯动嘴角,声音干哑得不像话,和过去能信心十足说出这句话不同,现在的他更像是在用苍白的语言进行自我说服,“他哪里有这么容易倒下。”
他又想起那个纠缠自己已久的噩梦,似乎不见终点的楼道、敞开的大门和作呕的血腥味,还有画面最中央疲惫笑着自杀的少年,松田阵平几乎忘记他是否在噩梦中拥抱过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又是否像个傻子一样试图用手去堵住从那处无论如何也合不上的伤口中淌出的血液。
他就是个毋庸置疑的蠢货,怎么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问题?
飞艇上的直播仍在继续,黑发青年动作缓慢地睁开眼睛,可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强迫着从上面移开,他深深地看了眼身边的发小和友人,不出意外地在他们脸上看见了陷入不妙回忆的空白表情…不过他刚才估计也是这样一副傻愣愣的模样戳在原地吧。
内心深处的直觉催动着松田一定要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萩,绿川,”他听到自己冷静地问,“你们是不是也做过那个噩梦?”
那个未长成的少年死在阳光下、死在怀抱中的噩梦。
—
赤江那月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头顶不远处那枚黑色的摄像头,上面仍在闪动的红光证明了它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哪怕是现在没有开启异能的普通人状态,他也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拍摄下的画面被转接到什么地方播放。
毕竟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嘛。
被束缚住行动的警官先生面色平静又淡定,好像他不是重伤被俘虏的那一个,这无疑是给慌乱的人群打了一剂强心针,不光是被联络桥锁在随时会爆炸的大厦中的宾客,飞艇途径地区那些认得出或认不出这张脸的居民也同样如此,躁动不安都慢慢归为七年来潜移默化对赤江那月这个人产生的信任。
“那月哥哥会没事吗,小哀……”步美怎么说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灰原哀都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控制住眼泪,“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茶发女孩触摸着落地窗的手指顿住,定定地看着飞艇的方向,过了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轻飘飘的回应声:“我们做过约定的。”
我们做过约定的,所以你不可以死。灰原哀紧咬着唇瓣,显然是记起了不久前博士的那个谜语,还有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偶尔也会想试着做那种会付之天真又愚蠢的信任的人啊。
那月从自己获取到的那份计划就能轻松判断出无名组织——也许有名字,但原谅他对在自己的棋盘上为数最多的‘步兵’一向懒得费太多心思吧——他们会窃走组织遗失的储存卡、会挑在这种时间在万众瞩目的双子塔上发动恐怖袭击,目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扬「名」,既然如此,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个送上门的人质。
‘杀死赤江警官’这个名声肯定能让他们在地下世界立足——当然了,如果在那之前他们还没被剿灭的话。
警官先生险些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腰腹用劲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盘着腿靠在桌旁,他能察觉到肩上昨天被乌丸莲耶按得崩开的伤口又有了渗血的趋势,不过他现在浑身是伤,也不在乎再多一处了。
“我们的光明之子总算是醒来了,”那月听见摄像头边的音响忽然出现带着电流的失真声音。“不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