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这份官告还得过目……”
“官印今日你就拿着,不不,德升的事我可没必要细看,还得赶着去百花楼为八阿哥选琉璃灯。”
广州府衙,气度雍容的李朱绶不经意地挥手,把公务全丢给了罗师爷。见他这么上道,罗师爷也是欣慰低笑。
李朱绶当这广州府尊已有四个多月,最初他还因没能冲破道府级而有不少嫌怨,可一接手这个位置,顿时就知了好处,连带对为他谋划的罗师爷,以及在背后全力支持的李肆也是满心感激。广州是个神仙地,他这个知府虽然不能呼风唤雨,却也不必担着太多责任。银子哗啦啦收着,还身兼八阿哥在广州的耳目,日子过得很是腻意。
他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这前程有李肆在背后推手,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对李肆都是有求必应。反正李肆找他办事,向来都打点好了首尾,绝不会让他难做。之前从韶州府运作来一份借令,今天又要出一份官告,这点小事他根本就不必细查。
见李朱绶走了,罗师爷在官告上啪嗒一声盖上大印,递给了一个少年,“你叫……孟松江?公文在此,记得招齐班头。”
孟松江点头接过,急急出门,招呼着门外守候的同伴:“去班房点人,快!咱们得在晚饭前回佛山,不然总司那不好动手。”
佛山梁家别园厢房里,盘金铃坐在床边,瞧着严三娘的腿,脸上满是疼惜哀怜之色。佛山离她英慈院不过二三十里地,个把时辰就赶了过来。
“没伤着正面的骨头,可这几月你是别想再蹦跶了。”
盘金铃的话,严三娘一点也不在意,她哀怨的是另一件事。
“他不准我今后再动拳脚,你说多蛮横呀。盘姐姐,代我求求他吧,就说我这腿不会留下什么隐疾……”
听着这姑娘少有的撒娇,盘金铃含笑摇头:“你自家跟他说去。”
脚步声响起,李肆进来了,随口问着:“说什么呀?”
严三娘哎呀一声,就要扯起薄被,盖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腿,却被盘金铃拉住,“不让他看清楚,他怎么放心呢?”
少女低着脑袋,脸红得快能淌水,强自压住了娇羞,让伤势连带莹白如玉的肌肤尽数落在李肆眼里。
“不想得个瘸腿严三娘的诨号,以后再不准跟人动手!”
看着小腿侧面一个弯月形伤口,李肆皱眉叱喝道,严三娘嘴巴撅得高高的,却不敢出声,一边站着的盘金铃扑哧笑了出声。
“今晚就住在这吧,晚上有场大戏,说不定还有伤员要烦劳你。”
接着李肆看向盘金铃,听到这话,盘金铃眼角微微一红,带着点鼻音地应了下来。
“有什么大戏!?”
严三娘终究是个热闹性子,人还伤着,心却蹦跶不止。
“关门打狗的戏!”
李肆微笑道。
佛山另一座庄园里,胖乎乎的吉黑子听了随从的汇报,兴奋地一拍巴掌:“抓了人!?更好!好上加好!他这是自己送上门了!让铁行的人赶紧动手!晚上可有场好戏看!”
梁家别园,蔡飞等人气喘吁吁冲了过来,不等于汉翼拦住他们,就大声叫了起来:“快!快通告李老爷!大事不妙!”
客厅里,听完蔡飞的话,李肆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像是想笑,却又强自压住。
“真没想到啊,一只狗也有这样的智力,居然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李肆终于嘿嘿笑开了。
“蔡飞,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他这么问了一句,蔡飞愣住。
“你不是蔡九仪蔡武祖的后人吗?这佛山的规矩,不应该由那些只为自己谋福的蛇鼠订立,我要给佛山立下新的规矩,现在就少一个执行者,他必须得信老天的规矩。”
李肆淡淡说着,蔡飞只觉一股热气在胸膛中流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拉线工,可他却又是蔡武祖的后人,他还信着比佛山规矩更大的规矩,李肆这话里,似乎有一个大前程在等着,他怎能不愿意?
“李老爷放心!我蔡九也能招呼起一帮人,怎么也得护着李老爷和严师傅安全离开佛山,日后之事,就等李老爷卷土重来!”
他咬牙踏上了李肆这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