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在广州城已经挣出名号,给自己取了个王思莲的名字,已近黄昏,李肆发了回乡令,但瞅着离钦差到广东还有段时间,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务,这会是在给手下掌柜交代账目。
带着随身侍女,还有李肆分派的两个司卫,王思莲就准备下楼,陶富还在百花楼旁边的酒铺等她。刚踏住楼梯,一大群人咚咚直冲而上。
“王百花!?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之人一脸暴戾地嚷着,正是马鹞子,在青浦货站和南海典史署连连碰灰,心绪正坏到极点。
司卫赶紧拦在了王思莲身前,而王思莲见多了场面,却是不惊不慌,淡淡问道:“你们哪个衙门的?”
胤禛身边那个叫常赉的年轻随从也和马鹞子一般心燥,径直就叫道:“钦差衙门!”
王思莲心中一震,近日的风声她可是清楚,可脸上却不动声色:“钦差呀——哪个钦差?”
她调门拉高,常赉呛啷拔刀:“这娘们在告警,动手!”
他刚踏前一步,就被一个司卫一脚踹在胸口,咚咚滚了下去,另一个司卫一边拔刀一边喊着:“从后梯走!”
来不及了,百花楼并非民家小楼,楼梯宽阔,两个司卫想要拦住,却各被数人围住,更有人直冲王思莲。
轰……
一声巨响,白烟升起,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兵丁从前胸到后背炸开两朵血花,这是李肆发给要员们的随身火铳,这段时间还刻意提醒了要始终弹药上膛。
正围着司卫砍杀的那帮人都是一愣,然后又多出了两具朝下翻滚的尸体。这些负责要员安保的司卫没带火铳,只有腰刀和刺刀各一把,即使如此,两人依然在十多人的围攻下坚持了好一阵子。
“妈的,窝囊废!闪开!”
马鹞子恼怒地叫着,后面几人从背上布囊里摸出了几具短弩,弓弦嘣嘣弹动,两个司卫踉跄后退,然后被涌上来的人群淹没。
常赉抹着额头的血,再度冲在了人群前,小侍女一把推开了王思莲,拦在他前面,高喊着夫人快走。
刀锋斜斩而下,当面劈入侍女的脸颊,那估计也就关蒄般年纪的丫头立时就没了声息。常赉用力太猛,这刀嵌入骨里,第一下还没拨动,带着纤弱的躯体晃了几晃,他恼怒地骂了声“晦气”,一脚踹在尸体上,才将刀挣了出来。
见那小小人儿的躯体在墙上撞出一抹血痕,王思莲嘶声哀呼,被冲上来的兵丁摁倒在地。
“思莲!”
接着是陶富的呼喊,他听得枪响,赶紧冲了上来,然后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咆哮出声,轰轰两声巨响,他的月雷铳发话,两个兵丁胸腔塌陷,倒撞而出。接着陶富拔出腰刀,形若癫狂地扑了上来。
战斗很快结束,陶富则跪在了地上,任由自己被牢牢捆绑,马鹞子的刀就搁在王思莲的脖子上。趁着一片混乱,马鹞子等人将王陶二人押入了马车,同时带走了自己人的尸体。
“何等罪孽!你们这般嗜血,不怕被佛祖报应!”
得知这一趟捕人,雍王府的随从死了两个,将军府亲兵死了八个,百花楼的人死了五个,平日吃斋念佛的胤禛大发雷霆。
“咱们怕的是主子的责罚……”
戴铎谄媚地笑着,然后一只水杯砸在了脑袋上。
“此间事了,你们每人都得念上三天往生咒,我更要斋戒沐浴,诵经悔过!”
胤禛磨着牙,一副恨不得将他们吃了的怒样。
旗人地界的一处宅院里,李卫和马鹞子等人在审问王陶二人。就听叮铛声不断,那是从两人身上搜下的贴身兵刃。
“别动了,王爷可不喜此类污秽。”
李卫出声警告,马鹞子怏怏不乐地将手从王思莲身上挪开。这女人年过三十,他本没什么兴趣,可之前在青浦货站和南海县典史署兜了一圈,只觉被什么东西吓着了,然后在百花楼又死了九个手下,心中的羞恼再难按捺,若不是有李卫这话,他真要提枪上马,在这女人身上补回面子。
粗粗审过,李卫向胤禛作了通报,“那陶富早前只是李肆的亲从,到广州后就一直代典史事,问不出什么根底,那女人也只作杂货生意,不知李肆和官员有什么具体关联。”
戴铎摇头:“也不指望问出什么,他们的价值,还是引出李肆。”
胤禛嗯了一声,他有些倦了,并不是身体疲累,而是窝火。堂堂皇子,居然不得不行这偷鸡摸狗之事。同时还在后悔,在青浦货站的时候,李肆就在那楼里,为何他就不敢径直进去拿了……
甩着袖子,胤禛说道:“你们处置妥当,绝不可再出之前的差错!更不可妄伤性命!”
接着就不是审问,而是威逼,陶富还紧咬着牙关,可眼睛马上瞪圆了,马鹞子的刀尖在王思莲的背上拉开了一条大口子,痛得她浑身都在抽搐。
“你是个硬汉子,我们不逼你,可你女人的身子,却是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