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垣见她神色憔悴,但仍流露舒心之态,终于道:&ldo;大娘是因为昨日之事,有意为难母亲,以后但凡有我照应不到的,她指不定更又做出什么来,倒不如趁机就听我的话,从这府里搬出去罢了。&rdo;
许姨娘脸上的笑慢慢隐去,无奈道:&ldo;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没什么为难谁委屈谁,只是平常的事,不值得一提,何况老爷如今才去了多久?难道就要闹着分家?你若是不想留在府里,自己出门开府就是了,我是得留在这儿的。&rdo;
范垣忍不住道:&ldo;大夫人如此苛刻,就算母亲一再忍让,她只会变本加厉,为什么母亲还坚持要留在这府里?&rdo;
许姨娘突然道:&ldo;不管她怎么对我,我心里始终感激她。&rdo;
范垣皱皱眉。
许姨娘望着范垣,语气又放缓了些:&ldo;她的脾气不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在有一件事上我始终得感激她,垣儿你知道吗?&rdo;
范垣道:&ldo;母亲是说,她许我进了范家,认祖归宗了吗?&rdo;
许姨娘点点头:&ldo;人不能忘本,她始终是范府的大夫人,是你的大娘,不要在这时候闹的不像话,弄得家宅不宁,让人看笑话,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听娘的话。&rdo;
范垣无言以对。
许姨娘知道他心里不快,便又问道:&ldo;方才送我回来的姑娘,温家的阿纯小姐,生得实在是极好的人物,心肠又好,怎么都说她痴愚呢?看着实在是个冰雪通透的孩子。&rdo;
范垣道:&ldo;母亲觉着她并不痴愚么?&rdo;
&ldo;半点都不像,&rdo;许姨娘摇头:&ldo;先前特过来扶着我,虽然没说过一句话,但我能看出来,这是个知道人心的好孩子。&rdo;
范垣道:&ldo;既然如此,母亲先好好休息。&rdo;
许姨娘还不忘叮嘱:&ldo;回头你见了大夫人,且记得好生说话。&rdo;
范垣出了偏院。
每一步脚步迈出,都十分沉重。
在他成年后,许姨娘还仍然是&ldo;燕儿&rdo;,在范府之中,无名无分,连个妾都算不上,只是最低等的奴婢。
那时候他想回来认亲生母亲,却给冯夫人拒绝了。
还是在他考取功名之后,当时的范老爷终于不再如先前一样态度生冷,愿意接见他了。
只是冯夫人仍是不肯接纳,更是从中作梗,不肯让他见他的生母一面。
范垣在冯夫人门外站了三天,更加上范老爷陈翰林等的劝说,她才终于答应。
后来,范垣的官越做越大,那个范府的奴婢&ldo;燕儿&rdo;,才终于被抬成了姨娘。
范垣并不在乎这些名分,他宁肯用些手段,带许氏离开范府。
可许氏偏偏甚是在乎。
范垣心里装着事,只顾低头而行,才拐过角门,发现竹丛旁边站着一个人。
他缓缓止步,望着面前的少女。
对范垣而言,温家阿纯就像是一个谜。
就如许姨娘所说,她绝不像是个痴愚之人。
再加上张莒的佐证。
范垣心想,也许温家阿纯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所以,她才碰巧也会画只有琉璃才会的那些独特的画。
至于她今日出现在陈家老宅的原因……
范垣先前问过范府小厮,是养谦命备车马的。
而在这之前,养谦曾几次跟陈伯接触过,竟是要买陈家的房子。
范垣命人暗中细查,养谦跟陈家的接触,似乎是从那次养谦带琉璃出外逛街的时候起。
再加上今天在陈府内,温家阿纯跟朱儆的种种……
如果说,温家想买陈家的房子只不过是巧合,今儿温氏兄妹到陈家、遇到朱儆也是巧合,那么,&ldo;温纯&rdo;跟朱儆的那种相处,再加上她画的那些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