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不堪入目,谢大牙听了十分愤怒,撸起袖子就要去给她们一点教训,却被幻魔、星枝拦了下来。
星枝不认同地摇摇头:“你也瞧见了,这些个闲言碎语只要一松懈立马便如风沙般无孔不入,哪怕你教训了这个惩戒了那个,其余人也还是不会服气的,只会变本加厉。”
谢大牙赌气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任由她们这群小人一直恶意中伤无辜的柔蓉吧?”
“流言这东西堪比伤人的利刃,曾经我也置身于流言蜚语的漩涡中心,却无可奈何毫无办法。世人大多无聊闲散,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他们最好的消遣,更何况是这深宫秘事,对外人来说更是神秘且极具诱惑的。”幻魔感慨道。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城主与城主夫人光鲜亮丽外表下不为人知的一面,光是靠臆想都能够让她们想象个一年半载了。你还记得我们初到丰阳城之时,茶楼里的说书人怎么说的吗?”
谢大牙歪着头回想道:“我想起来了,光是柔蓉迟迟未能怀孕就够百姓们猜来猜去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城主也太凉薄了吧?一直放任不管,任自己的发妻这般被欺凌!”
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才发现事实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而这丰阳城,富贵闲散无聊之人最是不缺,一来二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而外界所传,这丰阳寒对其夫人颇为疼爱,可入宫所见到的却并非如此,任其饱受流言恶意中伤也未出面,甚至任意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她身边折腾也视而不见,尤其是这魔族,他这态度,是否就已经说明了已然与魔族勾结?这其中弯弯绕绕实在是看不清,但是来到这丰阳城后,发现大多都是所言非实,所见也非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星枝打断她俩的胡思乱想:“好啦,就咱仨这小脑瓜,想不明白的,还是赶紧将这魔族找出来吧。”
随即散去结界,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宫人也恢复以往谦卑恭顺的姿态,谢大牙一瞧这虚伪的模样就来气,就想上前去教训一下她们,好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却发现徐柔蓉不知何时醒了,正怔愣地望着她们这边。
几人吃了一惊,虽已设好结界但还是不免心虚,尤其是那些宫人,也不知她听去多少,她又是那爱乱想的性子,这次估计又要多心了。
星枝赶忙上前坐在她一旁,微笑道:“你醒啦?可还算睡得好?”
“这秋日的风甚是冷冽喧嚣,又岂能安睡?”她淡淡地移开视线,望着窗外树叶已经开始枯黄,又回过头来直勾勾盯着她,却不发一言。
星枝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强作镇定回望着她的目光。
良久,她伸出冰冷的指尖轻抚着她额间那朵难以隐去的晚香玉,展露出无邪的笑容:“乐安特地画下此花,还巴巴地跑来问我这朵是什么花。香风吹到卷帘时候,玉蕊亭亭放几枝;摘向妆台伴朝夕,清吟端为写幽姿。是以晚香玉,据传是象征着纯净美好的心灵,安详美好独立自主却又是危险的快乐。”
星枝捉住她的手,淡淡道:“夫人懂得真多,对花也颇有研究。”
感受到她的抗拒,徐柔蓉放下手别过头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这时,有宫人上前来报:“徐大人求见。”徐柔蓉轻点头,徐乐安就健步如飞地走进来,见到徐柔蓉先是虚虚地行了个礼,她随即摒退众人。
与谢大牙共享一根筋的徐乐安并没有察觉到殿内气氛尴尬,反而亲亲热热凑上前来:“怎样怎样?我可是听说了啊,你们可真是大显神威啊,好好教训了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宫人!快给我细细道来是怎么个情况!”
谢大牙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巴子,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与他描述起来。幻魔生怕修罗场波及到自个,也加入了他俩的行列。
沉默了一会儿,星枝望着她们几个还在热火朝天,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尤其是她这敏感纤细的性子。
“方才宫人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吧?”
徐柔蓉垂眸点点头。
“那我今日便索性把道理与你一同说清,你身居高位,乃万民敬仰的城主夫人,许多人都只能望其项背并不能接触到你,所以大家便对你颇多好奇,世人多爱碎嘴,因此大家一旦发现你并不像他们心中所想的那般神圣不可亵渎,便会妄图将你拉下水,将你贬入尘埃,因为这样一来,你们就处于同一层面同一等级,他们自然就不会觉得你与他们有何区别了,因此,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能恶意揣度你,就是为了满足内心的不平衡。你一旦往心里去,那久而久之便会掉入他们的泥潭中,哪怕勉强能爬上岸,却已是满身泥泞。但是你要知道,你打从一开始便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可以拖住意志脆弱的人,可以闲时便说三道四,你可以吗?在其位谋其政,你身为丰阳城的一城之母,万民敬仰的夫人,你要闲时便与他们家长里短净说些无稽之谈吗?你有你的责任你的重担,最是不该沉浸在其中妄自菲薄,活成他们所期盼的丑陋模样!你嫁与城主,并不是只是让你诞下子嗣,而是让你作为他的发妻辅佐他,让丰阳城因为你的存在而变得富强,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的!而恰如其分,他们那么多闲话,不正是国家富足,他们百无聊赖得以说东道西吗?”
说至动情处,星枝忍不住一拍贵妃榻,一声“啪”的巨响,几人回过头来望着她俩,一时之间不敢说话,星枝强忍着手心的剧痛憋红了脸。
徐柔蓉怔怔地望着她,回味着她方才说的话,再抬眼瞧着她憋得通红的耳根,忍不住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在殿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