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阳娇玉一般的脸上,化出失望与落寞。
这男人,就这样耐不住性子么?她这不是出来了嘛,还羞个什么劲儿。往日在及笄礼上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不也是他么。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旖阳腹诽,可是浪费了最好的妆容了。在寝殿梳妆,她可是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不满意,还呵斥了手下的婢子,责骂了一通。
“他给了什么,拿给本宫。”
……
内使堂门,午后被詹瑎打开,里头事关七族的书籍史料十分健全,趁着便利,詹瑎进了里头便足足待上了几个时辰。
后一日也是如此。
贺帝未有召见他的意思,只由着他用内使堂的各类书卷,算是个很大的恩典。
日子过得快了,日升日过三回,行礼的日子眼见着就在明日。这夜詹瑎回来的晚,柳凊便陪着林烟用了晚膳,劝慰了一番,再行拿出齐齐整整的喜服,同林烟跳脱着比划。
“夫人莫要忧心了,二爷怕不是宫里有事儿耽搁了,才没来得及回来用晚膳。夫人可别傻等着,先填填肚子,可不要饿着了。不然要是给二爷发现了,我们下人可又要吃二爷的黑脸了。”
柳凊的话一半说笑,一半言真。是詹瑎这段时日的行事做派,同往日相比根本没有多少的相似之处。她纳罕的同时,难免有些畏惧。
林烟听了这话,乖乖摸索着碗筷,小口的扒起米饭。
实际她是想象不到,那男人在外头,竟是怎么凶的。
林烟顾着自己用饭,柳凊待在一旁瞧着案上的嫁衣喜服,越瞧越欢喜,“明日就是夫人的大日子了,今日可要好生歇息。您摸摸,这喜服是当真的好料子,二爷是上了心的。”
林烟瞧不见喜服模样,前几日却也试过了,上头的金线硬邦邦的,重的很。即便她不大了解这些,也一摸就知晓了,一针一线是极好的手工。
咀嚼吞咽下饭菜,林烟期待着明日。
她无需从外头坐花轿嫁进来,只需待为数不多的三两宾客到齐了。詹瑎以红绸子牵着去正堂拜了天地,她再被詹瑎抱回房中……这礼就算成了。在林烟设想之中,这成婚的礼节大抵都不算有了,只要二人有心,也是一样的。
可这夜里,詹瑎倒是真未回来。还是卫俟来了旖虹阁传了他的口信,是言詹瑎被宫中的事务绊住了脚,今儿夜里怕是回不来睡了,得待到明日一早才回。
林烟面色白了白,心下有些不大安稳,可还是应了声“好”,叫卫俟回去了。
来到这边近一多月了。再没有老夫人前来打扰,也无需看人眼色的畏惧伏低,日日还有詹瑎在身边陪着。就算一日日喝着汤药,日子过得也甜。
他没回家来,这是头一回。林烟不大放心。
夜里这一觉,她睡得浅,周遭的半点响动都可惊着了她。多年的习惯这会儿又回到了她身上。无甚办法,她只将被子往自个儿身上拢得更紧些。
……
寅时末,柳凊带着一行两排,六七个婢子进来旖虹阁,替林烟梳洗打扮化好妆容。
林烟寡言,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摆弄粉黛。唯有柳凊一个跳脱的,叽叽喳喳在她耳边说个不停。林烟的兴致缺缺总归没瞒过柳凊的眼儿。
柳凊可是知晓她为何这般样子的。
今日可是个极好的日子,且二爷对夫人的用心啊,至少她是看得明明白白了。主子家是个没有倚靠的,故而惧怕的事情也多,现在恐怕又在脑袋里胡思乱想了。
“好夫人啊,您得高兴些,待时辰到了,二爷一会儿便来带您去拜堂了。莫要愁眉苦脸哦,蹙了眉头可就漂亮了”柳凊话间的腔调拿捏的正好,调笑的意味放的十足。
适时,外头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作响,陪着林府上上下下的红喜字,当真是热闹喜庆的。缔结良缘之好,共赴两姓之盟,一切开始了一辈子就绑在了一起。林烟前面是在心慌,单单只怕詹瑎不来娶她了;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绮梦,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爆竹声儿比柳凊寻了法子的故意调笑好用的多,林烟听着,逐渐露了笑意。
林烟这时是这副样子。眉眼弯弯的,着着上绣鸳鸯、五蝠、祥云、石榴花、牡丹花、龙凤,此八样吉物的喜服,坐在铜镜前,垂着水一般眸子,面儿上全是羞怯,小脸微微红了。
婢子几人可以从铜镜中瞧见林烟的娇软之态。是了,哪个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二爷一日日纵着顺着夫人的意思,真不是算不得荒唐。这要到了别的男子身上,还指不定是那样一副憨气做派呢。
詹瑎像是踏着炮仗来的,动静可真不小。
推门的大动静惊了林烟一道儿,手不自觉绞紧了手上的红色喜帕。
好在还有七八个婢子挡在前头。柳凊带了个头,拦下了笑露出两排大白牙、直直迈大步子的詹瑎,讨喜道:“二爷慢着!今日可是您同夫人大喜的日子,我等也欢喜,便同您闹上一闹,拦您一路。”
詹瑎一身喜服在身,俊俏的不成样子。世上哪有什么潘安貌,有的倒是如玉公子,俊俏冽竹清!
詹瑎这笑声也不加掩饰了,左右外头里头都是自己的人。那劳什子的固执步骤是无需遵守的。可让小瞎子同众位好友喜上一回,那些小节可不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