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这边便不是落地窗了,顾往开了推窗,让淌过河面的风拂进来,吹散了一室的闷热。
“你这醉样儿开不了车回去了,”任撩拍拍黎诩的脸,“哥们,清醒不?”
“醒。”黎诩拿开他的手。
“醒,但神志不清,”任撩手贱地继续拍他,“给你开个房睡一觉咋样,听说西弥斯酒店的水床特舒服,哥们跟你一块睡。”
“任撩你有病吧,人都醉成这样了还拿他开玩笑,这酒店的套房有多贵你不知道?”顾往拍开任撩的手,端着刚接的温水喂黎诩喝,任撩蹲在一边儿不开心:“他兜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往往,你凶我,哭哭。”
最后任撩的建议还是被采纳了,宋阅年刷的卡,哥们几个里面就施成堇第二天不用上班上学,沈昭时忍痛割肉同意了他留下来照顾黎诩。
隔天上学的舒愿在摘下书包坐下前又不自觉地往黎诩的座位瞄——这个习惯从黎诩不再是他的同桌之后便养成了,每次朝那个方向瞄的时候总是在心里诅咒自己再看就段考退步,如果诅咒管用,估计下周的段考他就是年级里的倒数第一。
在第三节的自习课再次诅咒自己退步时,舒愿摸索出书包暗格里的手机揣进了衣兜里。
童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调皮地用笔戳了戳舒愿的手肘:“诶,玩手机啊?”
“想打个电话。”舒愿说。
“哦,去水房打吧,那边信号好,”童然压低声音,“放心啦,没人发现的,老师都去开教师会议了。”
水房的信号并没比校园的其他角落差多少,没人倒是真的。
舒愿立在一个没拧紧的水龙头跟前,水龙头缓慢地漏着水,一滴,两滴,在水槽里积了滩水,像舒愿心底不断扩散的焦虑。
他能感觉到黎诩这一个多月来对他逐渐冷淡的态度,而他自然没立场指责对方什么,不许对方靠近的是他,接受对方好意却无所回报的也是他。
清晰的水滴声仿佛在催促着他,舒愿的手收在兜里抠着手机壳的边,纠结良久才下定决心,一手关紧了水龙头一手掏出了手机,怕自己反悔似的迅速翻出黎诩的号码拨了出去。
“关闹钟。”
“日日,关闹钟。”
“日日——关……我操!”施成堇在滚下沙发的一瞬间睁开了眼,才记起自己昨晚睡的是西弥斯酒店的套房,哪有什么沈昭时在自己身边。
吵醒他的是黎诩的手机铃声,他拍拍自己的额头,顺着干净的地毯爬过去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接听:“谁啊?”
“你……”那端舒愿惊愕地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请问黎诩在吗?”
迷迷瞪瞪间施成堇才想起瞅一眼来电,这下睡意全跑光了:“小舒愿吗,我是施成堇。”
边说边爬上床踹黎诩屁股,捂着话筒冲黎诩的耳朵嚷:“你他妈醒醒,你心上人找你。”
下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舒愿转身跑进了洗手间,躲在隔间里着急道:“黎诩他在吗?”
“死了,”睡死了,踹不醒,“昏迷超过十二小时了,西弥斯酒店1188号房,你啥时间有空就过来把他弄醒吧。”
“什么酒店……”舒愿急得跳脚,见过黎诩被人追尾伤成那样还没事人一般,他就知道那人压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在哪啊?”
“我让日日去接你吧,”施成堇索性也不踹黎诩了,安心地滚到一边继续和即将上钩的舒愿通话,“你午休能出校是不?”
“现在,现在可以。”舒愿说。
“成,那你学校门口等着,”施成堇正要挂电话,想起什么又马上喊住对方,“诶小舒愿,咱俩加个好友吧,方便联系。”
黎诩还一动不动地窝被子里头,施成堇加完好友,又给沈昭时去了个电话,这才动手掀开卷成一团的被子摇黎诩的身子:“起床啊弟弟,小舒愿要来了。”
被一身睡出了折痕的西装包裹的黎诩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触到刺眼的光线又立即闭上了眼。
施成堇认识黎诩两年还不知道对方能赖床成这个程度,他丢下手机,爬起来揪黎诩的耳朵,刚碰上黎诩的皮肤就缩回了手:“我去,乖弟弟你发烧了!”
好一阵七手八脚,施成堇看上去不太靠谱的一个人,照顾病患这种事儿倒不在话下,拖人起床洗漱,喊服务生送吃的上来,本来还想让沈昭时顺路买个药,转头又把消息发给了刚加好友没多久的舒愿。
沈昭时领着舒愿登上门来时,施成堇正好把吃饱了的黎诩安顿回被窝里,敷了条用冷水湿过的毛巾在他烫得快要冒烟的额头上,营造出一副病得不行的样子。
“做戏做全套,”施成堇笑嘻嘻地说,“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黎诩有气无力地推开施成堇凑过来的脑袋,“你这不是逼他旷课么,到头来指不定还得怨我。”
等舒愿真正站在他面前了,黎诩反而不介意舒愿怨他或恨他了。沈昭时忙不迭地请了假送舒愿过来,门还没进就被施成堇推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屋里的那两位。
西弥斯酒店的套房采光极佳,床的位置更是载着暖融融的阳光,把黎诩此时的状态照得明明白白。
“死了?昏迷超过十二小时?”舒愿杵在床边,正巧是不算远但是黎诩伸手够不到的位置,“我这样逃了课跑过来,你是不是要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