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具肉傀儡里闭上眼睛,心里想的却是,谕的代价虽然高昂,但是那个碍眼的君回宁,应该就看不到自己写给容棠的信。
而此时的容棠,却在君回宁的舟上睁开眼睛。
他受了很重的伤,听见外边的响动,踉跄着从床榻上挣扎起身。
君回宁立在空中,手中执着一枚符咒,神情温和但已然有些愠怒:“伯父,我敬您是长辈,但是您今日若硬是要阻拦,就休怪小辈无礼。”
容棠这才看到,君回宁的舟漂浮在归云宗的天阶上空,君回宁站在护山大阵前,显然是为带自己离去而硬闯山门。
“回宁啊,不是我要拦你,是你此举确实是欠缺考虑啊。”
宗主扶着下巴,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我知道,小棠在这里受了不公正的对待,你是他的朋友,自然看不下去,想替他伸张主义,但是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嘛。”
他乐呵呵地走到君回宁的旁边,似乎是想以前辈的方式拍拍他的肩膀,却不想君回宁眉目冷凝,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宗主见状连忙打起圆场:“回宁,这件事本是我疏忽,犬子闯下大祸,我会去必将狠狠责罚给小棠出气。但现在小棠身负重伤,若是就这样被你带走,小棠舟车劳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楚。”
“……谢前辈好意。”
君回宁说道,“我的舟在空中飞行,如履平地,安稳得很。”
他看着宗主上前又想拉扯自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深深地请了一个礼:“君梧山君家,请前辈放行。”
宗主脸上乐呵呵的假笑这一瞬间也停住了。他皱了下眉头,知道君回宁不是好骗的主,便回头给陆骈使了一个眼色,陆骈明白宗主的意思,便走上前来:“君公子,小棠受伤不好挪动,此事传出去损宗门声誉,也损公子清誉。”
“与我清誉何干?”
君回宁蹙了下眉头,“若是让世人知晓归云宗捉拿我兄长数日不放,滥用私刑,只怕损的是贵宗的声誉。”
陆骈道:“非也。君公子带走的,可不止是您的兄长。”
“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掳走我师弟,若让旁人知晓,必以为您心怀不轨。”
君回宁怔了一下:“如何不轨,还请赐教。”
陆骈走上前,附耳在君回宁旁边说了几句,容棠便看见君回宁的脸色瞬间大变,神情之间也有了考量之色。
虽然不知道陆骈对君回宁说了什么,但容棠看见君回宁犹豫神情,踉跄着走上前去,顾不得身上下牵扯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阿宁,带我走——!”
容棠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后面的话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声来,嗓子在片刻之间好像是坏掉了。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只看见宗主不知何时走到了舟旁,对自己再次实施了谕。
——他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