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见她脸颊晒得微红,皱皱眉道,&ldo;你站在日头底下作什么,仔细晒伤了。&rdo;
毋望闻言心头一暖,面上更是发热,低头应了声,提着茶壶进屋去,坐在灶后愣愣发呆。
其实嫁给章程也不错,他老实会疼人,家里有屋又有几亩薄田,上不用服侍公婆,下不用谦让小姑,只要两口子好,那日子不似蜜里调油么,不知谁家姑娘有这样好福气……她不由又有些烦闷,章程没了爹妈,亲事自然也无人过问,不如自己同婶子说,就说她要嫁章程为妻?……
猛回过神来,毋望吓得直拍胸,复又吃吃笑起来,这样岂不真叫文俊说中了!自己贪章程的男色?
&ldo;这丫头,拾着宝贝了不成!&rdo;张氏提了一刀rou放在砧板上,见她一人傻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毋望正正神色道,&ldo;没什么。婶子可曾看了我们的新牛棚?这下沛哥儿不必睡在外头了。&rdo;
张氏也道,&ldo;可不是!他人还小,身子也弱,没的再受寒。&rdo;
毋望想了想,昨晚像是没听见叔叔喊疼,便问张氏,&ldo;叔叔的腿好些了没?&rdo;
张氏道,&ldo;那条正过骨的腿退了肿,想是没大碍了,阿弥陀佛,可算叫我睡了个囫囵觉!只是另一条腿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要去求裴公子么?&rdo;
毋望缓缓道,&ldo;若他真不来了,到底还是要去求的,留一条瘸腿算怎么个事!顶多多出些诊金,他若还不依,我便给他跪下,只是这样的人,果然不是能够依附终身的良人。&rdo;
张氏道,&ldo;你莫说,那裴公子医术真真是高,相貌长的也甚好,若非已有了妻室,倒真是一门良配呐。&rdo;说完颇觉可惜的摇摇头,转身自去切rou了。
那位裴公子么……那日只打了个照面,话都不曾说上半句,长的好是真的,医术好似乎也是真的,只是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况且又是不请自来,这般的举止糙率,她恼还来不及,并不觉得他是什么良配。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毋望将晾gān的衣裳收进屋,又站在瓜棚底下仰头瞧,结出的huáng瓜上竟生了蚜虫,这时章程净了脸正走来,毋望没了主意,问道,&ldo;可有什么法子灭了这些蚜虫?&rdo;
章程道,&ldo;明日我拿些烟丝来,泡了水,拿毛笔蘸着点就是了。&rdo;
落日的余晖照在毋望脸上,眉目如画,说不尽的婉转风流。章程怔了怔,忙调开头,面上赤红一片,半晌才道,&ldo;前日我的一个远房表叔来找我,说要过继我作他的儿子,他家有些产业,却后继无人,听说我爹妈皆不在了,便要接我过去替他养老……&rdo;
毋望不由有些失神,面色愈发苍白,咬着唇,人微微颤抖。章程见她如此心中急躁,没头没脑道,&ldo;你若能等得我,我过去了必定向二老禀明,请了媒人过礼下聘,风光将你娶进门,决不ru没了你官家小姐的出身……&rdo;说着躬身察言观色,犹疑问道,&ldo;你……可愿意?&rdo;
毋望暗暗思量,只怕到时他也身不由己了,既过了继就是人家的儿子,自古儿女婚配须得听从父母之命,那家自要替他寻个般配的好人家,哪里有他自己旋摸的道理。遂涩涩道,&ldo;章家哥哥你莫要多想,我看你日后有了祖荫为你高兴,咱们相识多年,qg同兄妹,什么娶啊嫁的,没得叫人笑话!我叔婶俱全,自有他们给我做主,自己可不敢乱了规矩。&rdo;
章程听她如是说,隐隐有些失望,也觉得自己甚唐突,反倒觉得对她不住。顿了顿道,&ldo;我听说齐家妈妈给你保媒了?男家家世颇好,是世代行医的?&rdo;
毋望苦笑道,&ldo;什么保媒!那家是要纳妾,让我去作姨娘的。&rdo;
章程顿时大为恼火,疾声道,&ldo;齐家那婆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怎不叫她女儿去作妾!人家的女儿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么?&rdo;
毋望很是意外,只道章程平时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今日竟也会发怒,果然人不可貌相!旋即笑道,&ldo;我婶子已经回了,你放心,我不予人做小。&rdo;
章程这才作罢,又道,&ldo;我同沛哥儿说好了,趁着我还在,把屋子后头那片荒地耕了,种些小麦高粱,屯些粮食总是好的。&rdo;
毋望登时又觉造化弄人,这样兢兢业业的好男人竟要走了,此生不知可还有机会见面着实是憾事!
章程和德沛说gān就gān,第二日一早便给牛套了犁头,往屋后的空地去了。毋望在家绣了一个时辰的花,抚抚发酸的脖子走到院子里,梧桐根下摆着个毛竹筒,拔了塞子,一股子呛人的水烟味,想是杀蚜虫用的。再看旁边地上,一根竹枝两头裹着棉花,斜斜靠在梧桐上,毋望不由得笑--章家哥哥果然聪明,没有毛笔自然寻得到别的替代!试了试,拿着也甚是称手,这才卷起袖子准备大gān一场,却见张氏挎着篮子,里头放着几个番薯并四五个芋头,一路愁眉苦脸而来。
&ldo;上年雨水多,把菜窖给淹了,那许多的青菜萝卜,还有芦粟,都烂完了,如今只剩下这些,亏得今年的荠菜茼蒿都能吃了,不然必定顿顿吃腌酱瓜。&rdo;张氏懊恼说道,又招呼,&ldo;你去瞧瞧炉子上的药煎得如何了,这几个番薯塞到灰里晤着罢,过会子就能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