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茗染坊,院门两边都是晾晒的布料,精美的图案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和美好。布料交叉着叠放,随风飘动,就像故事里男女主人公相遇的场景,温婉缱绻。看得出来,每一块布料都是精益求精,有些图案极具民族特色,有些甚至是现代卡通图案,既有传统文化的精妙绝伦,又有年轻人追求时尚的时髦个性。
郁忻没有放弃对民族妆造的追求,在周澍的陪同下又去光顾了那个店铺,此时来到染坊的只有郁恬和沈阔。与其说是染坊,不如说是个扎染体验馆。一个小姐姐接待了他们,在一侧的工作室里,工作台上早就摆好了需要的布料和工具。因为来得比较早,工作室目前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小姐姐介绍道:“扎染起源于黄河流域,它的制作原理就是用绳子捆住布料,因为布料在板蓝根染料中被捆住了而不能完全上色,故而形成了很多不一样的图案。”
“板蓝根?”郁恬不禁出声问道。
“对,板蓝根除了作为药物之外,还是纯天然的植物染料,颜色鲜艳,永不褪色。”小姐姐继续说道:“所谓扎染,分扎和染两部分。扎就是用绳和线对布料进行缝补,扎缀和束缚,多种方式多种组合。染讲究的是深浅和时间长短,所以每个成型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如同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这便是扎染这种工艺的独特之处,穿成衣出门上街或许会撞衫,但是穿扎染做出来的衣服一定是不一样的烟火。”
刚刚在院子里看中了一款扎染披肩,上面是枫叶图案,郁恬想把它做出来送给陈女士。于是在小姐姐的帮助下,开始一步一步地现场教学。先用笔在布料上画出大概的图形,这个对于有美术功底的郁恬来说很是得心应手。然后需要用针线对称地缝出每一片叶子,这个过程郁恬勉强可以胜任,但还是非常吃力。一旁的沈阔作为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让他拿起绣花针帮忙,被郁恬推去另一间成品工作室参观了。
做完这一切时,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小时。沈阔走进来看她的成果,也看不出好歹,只能鼓励安慰一下:“辛苦了。”
“有没有觉得我有自虐倾向,明明有成品可以买。”郁恬自嘲地笑道。
“不一样,你亲手做的,阿姨一定喜欢。”
“你做过什么手工艺品吗?”
沈阔想了想,像是在搜肠刮肚地回忆:“我陪小侄女拼过迪士尼城堡乐高,算不算。”
“也算。”郁恬会心一笑。
后来的步骤基本都是小姐姐完成的,比如把线头一点点抽紧和收牢,放进染料里来回重复三次等,一看就知道有经验的手工艺人才能掌握的。郁恬也不逞能,只等染好的布料放入洗衣机里快速洗涤。这个过程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郁恬想象不到靠自己需要多久。一上午过去了,他俩打算先出门与郁忻他们会合,下午再过来取晾晒好的成品。
四人吃午餐时,小齐在群里冒泡了: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准备了团餐,然后集体在四方街参加篝火晚会。
“哥哥,什么叫篝火?”郁忻一脸天真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郁恬都看不懂是哪个民族的了,搞不好是心血来潮的混搭,也不知道她浑身的心眼子憋着什么坏。
沈阔一脸认真地答道:“就是一群人围着火堆跳舞转圈。”
这样的表述很容易让小丫头脑子里有画面感,她也不会一直追着问些奇怪的问题了。郁恬有时候很佩服沈阔,他对小女孩真的很有一套。
下午接近四点时,郁恬收到小姐姐的信息,那条扎染披肩差不多好了,可以过去取,便打算一个人前去。沈阔想陪她一起,郁恬没让,先让郁忻去还衣服,说一会儿直接去团餐地点集合,不用来回奔波。
到了一茗染坊,郁恬一眼就在院子里找到了自己半操作的那条披肩。此时它安静地挂在杆子上,整体染得很均匀平整,古朴而优雅。郁恬拍了张照片发给陈女士,这是提前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陈女士也是秒回:“谢谢恬恬大宝贝。”后面附带一个亲吻爱心的表情。
“这批两个月内赶出来有问题吗?”身后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郁恬听得恍惚。
“没问题。”另一个男声响起,明显年长一些。
脚步声越来越近,郁恬循声望去,男人上身穿了件淡卡其色短袖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白色的运动鞋,手腕还是那块宝玑手表。这次郁恬看清了男人的五官,剑眉双眼皮,眼神里透着股凛冽之气,高挺的鼻梁下是厚实的双唇,看起来应该有30岁了,气质成熟稳重,他的英俊和沈阔是完全不一样的。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目光,两人有了几秒的对视,郁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干瘪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男人向她点点头,继续和身旁那个中年男人交谈着。
小姐姐这时候走过来,笑着取下她的披肩,带她去屋里打包。
等到拎着袋子走出来时,院里已经没有了人声,郁恬内心一阵莫名的失落感,也讲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跟我走”。郁恬觉得自己简直郁忻附体,对某种莫须有的东西产生了执念,这种情绪道不明,只是时不时会回想起来,心里填得很满。
郁恬没有停留过久,急匆匆走出了院门。
在她身后的一间工作室里,男人透过落地窗看着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