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靠着长桌,面对着钱宁,他注意到钱宁脸上的笑容,半转身回?头,看着狄兰有点严肃的朝他们走过来。亨利便调侃地?问,“我好?奇是谁的电话,能让你聊这么久?”
“我的财务经理。”狄兰清淡道。他说?的时候看向?了钱宁,她清亮的眸子透出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悠然?晃荡的小腿忽地?停住不动了。她默默看着他,短暂对视后?,狄兰自然?转开眼,低声随意补了句,“我之后?又打了个电话。”
狄兰走到钱宁身侧,当他们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他的一只手也已轻轻放在她裙上。他感?到她敏感?的身体一紧。她没有看他,没有拒绝他的接近,继续晃起了小腿,低头看着手上的明信片。背光的侧脸柔和动人,光圈之下?,显得有距离感?。她从?来不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对任何人而言。但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底线”。
钱宁手中,精巧明信片的正面,是神户市的象征,荣光教堂。这是一座红砖哥特建筑。在一月的阪神大地?震中,已经倒塌。等待它的也许是彻底消失,也许是重建。
在明信片的背面,除了收件人的姓名地?址和邮戳,只有一句西班牙语夹杂英语的黑色水笔手写体。笔迹潇洒不羁,对钱宁和狄兰而言,都是不陌生?的。
hastalavista,baby
再会,宝贝
这句话是几年前上映的热门电影《终结者2:审判日》里,阿诺施瓦辛格所扮演的角色在电影中的一句著名台词。
亨利这时走了两步,凑到钱宁的另外一边,低头看了一眼邮戳,努嘴道,“居然?昨天才寄到?这也太慢了。”
“收到就好?。很漂亮。谢谢。”钱宁讲完,笑着推了推亨利的脑袋,“但你为什?么写这么蠢的话?你以为你是阿诺施瓦辛格?
“当时酒店房间的电视上在放《终结者2》,我想?不到写什?么,就写了这句经典台词咯。”亨利满不在乎解释着。
狄兰那时就在亨利旁边,他看着亨利在明信片上写下?这句装酷的话。尽管有点滑稽,但算是狄兰不讨厌的那种滑稽。
亨利仍然?望着钱宁手中的明信片,他像是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才又看向?身侧的钱宁讲,“你要?是不喜欢这个,下?回?我写hcceetpoculasacra(此地?乃启蒙之所和智识之源)。”他的拉丁语发音很优雅。
钱宁一愣,她看向?亨利,又看了看狄兰,不太确定地?笑道,“那不是你们的校训?”
“对啊,不蠢了吧?”亨利很骄傲地?接道。
“或者serenseadeutato(繁星纵变,智慧永恒)。”狄兰突然?说?。他的拉丁语发音同样很优雅。
男人的声音就在钱宁头顶上方,经典之外,传递出某种情绪。她没有完全抓住,嘴上咕哝着,“为什?么非得写校训之类的警世名言?”她又看了看狄兰,轻轻笑着说?,“不过这句我喜欢。”
“猜到你喜欢了。”狄兰低道,像是自语。
“大家习惯在明信片上写点故作高深的东西嘛,不然?就是寄托思念。”亨利回?着话,走回?长桌边。他像先前一样靠着长桌,看着巴洛克窗台下?,那一对年轻夫妇。
他们背靠阳光,女人坐着,男人站着。他们发色各异,身形相差明显。他们有点亲昵,男人的手总在女人的连衣裙上。女人垂眸重新翻到明信片的正面,她和男人都在看正面那幢已经不存在的建筑。
或许是因为未来建筑师直觉里对光线的敏锐执着,有那么一个瞬间,亨利是觉得眼前的画面极美的,像巴洛克建筑一样具有强烈的冲击力?,但他同时也觉得很恍惚。这被短暂定格的一对,一个是与他同生?共死过的一半血缘的姐姐,一个是他自少年时代认识要?好?至今的挚友。就在仅仅不到九个月前,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而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说?到故作高深……”钱宁不再看明信片,抬起头说?道,“亨利,你对chris的猜测没有错。”
亨利双手揣到口袋里,耸肩笑了笑,“他心思太复杂,必然?以己度人。”他那日讲“吓吓钱永烨”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钱宁、狄兰和亨利在g城的所有行踪已经被g城媒体广泛高调报道,如?果他们在钱永烨面前还一副低调、兄友弟恭的模样,钱永烨这样的人反倒会认为他们是“高风险”,甚至认为韩耀耀和陈琪的不和都是演戏。
“他暂时什?么都不能确定,他暂时什?么都不会干。”狄兰道。他对“中国?策略”感?到陌生?,但对“政治”不陌生?,更对观察人不陌生?。
“我也这么想?。”钱宁吁了口气,“希望他就此别关注我们了,好?好?做爸爸给他的项目。”她说?完,见狄兰和亨利同时看过来,她又无奈笑着道,“我没那么天真。我知道他不会。”
但狄兰与亨利的目光有点不一样。钱宁想?。她与狄兰聊过亨利的怀疑和那些细节。狄兰的想?法跟她类似,对于钱永烨是88年绑架案的嫌疑人这件事?有所保留。他们也都有点意外亨利的笃定。
“不管怎样,他至少有一阵睡不好?觉了。”亨利站直了身体,双手依然?揣兜。他看着面前二人,缓缓道,“那我回?我公寓了。”
离亨利和狄兰开学还有十来天,跟钱宁交毕业论文的最后?时限差不多,这也是八月所剩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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