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默默离开了。
皇帝呆呆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知落在地上哪里,良久他才哈哈笑了一声,拍着桌子说道:“哈哈哈,又是一个杜堇知啊!我大梁的武将,除了三弟,又有谁是真心为我?”
文官明争暗斗,武将势力暗藏,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忠心为国的?
御书房外面,内侍正准备进去通报,便被荣亲王拦住了,他眉头凝在一起,刚刚听到了皇帝的那句话,他忽然有些不敢进去,不敢去见他的大哥……
“荣亲王?”内侍小声唤了一声。
荣亲王回过神来,说道:“哦,本王忽然想起圣上还交代了别的事情要做,没做完不好进去,便先回吧。”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去,内侍心中一笑,刚刚他也听到了圣上似乎在骂人,敢情这荣亲王也不敢进去触霉头呢!
沈瑜今日值班,听说老爹来了,连忙往御书房赶,结果才到这就见到老爹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由一阵疑惑,以前都要在里面呆半天的,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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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来了栖凤宫用晚膳,他年轻时候还回去别的嫔妃处用膳,现在老了,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要么来发妻这用膳。
皇后敏感地察觉到皇帝心情不好,不过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认真地照顾着他用膳。一顿饭吃下来,皇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拍拍老妻的手,笑道:“还是你这的饭菜香啊。”
皇后已经不是年轻时候了,不会再为这样的话而雀跃,但她还是淡淡一笑,“还不都是御膳房做的,难道还能有两个味儿不成?”
皇帝被反驳了也不恼,只点头说道:“你这清静,用膳也舒心。”
他在御书房用膳也清静,却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少了什么,一顿饭下来都吃不了多少,别的嫔妃处,一来现在有些不愿意去了,二来一去她们总是求这求那,烦。
谁能想到他一个皇帝用膳都这么难?
皇后笑了笑,给他擦了手,这才说道:“那是皇上来着用膳的时候少,这才觉得新鲜。”
这话听着既像在抱怨,又像在邀。宠,皇帝听了,大笑道:“好好好,皇后都这么说了,朕敢不从命?”
皇后一笑,没有说话,这是他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她即便心里不在乎,也不能把他推远了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帝也不想再回御书房去批阅奏折了,干脆就在栖凤宫和皇后长聊起来,印象当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过了。
以前是因为忙,后来是因为发现……有时候皇后也不是那么愿意理他。
这或许就是做皇帝的悲哀吧?发妻与自己离心,儿子间有争斗不停,当初他的父皇是这样,现在他……他唯一比父皇好一点的,估计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废太子皇后,把自己能给的都尽量给了。
“或许是老了,朕也会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想起你刚刚嫁给朕的时候,想起咱们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现在我们都做祖父祖母了呢,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皇帝靠在迎枕上,看着不住跳动的烛火,目光恍惚,悠悠说着心里话。
皇后默默听着,那时候的自己,也是鲜妍的吧?虽然知道对反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但还是忍不住去期待,期待丈夫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只对自己好,直到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才学会不去在乎,不去在意……
这么多年了,当初有过的幻想都不在了,她也能以一颗平静的心去对待这个男人和这个后宫,这才是她十几年来屹立不倒的根本。
当然,比起先皇,他实在好得太多,她也知道,能给的他都给了,她也就不奢求了。
“我们都老了,现在有个孙子算什么?以后会有更多,还会有很多重孙……”皇后也不怕说自己老,她淡淡笑了一下,这一笑没有年轻时候艳丽,却带着一种宁静平和的味道,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啊,都老了,不服老不行啊……”皇帝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登基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累了……岁月流逝的同时,也在他肩上积压了一个个重担,平时不觉得,这时候却是感激那么明显,仿佛他再也迈不出下一步来。
皇后看看他,觉得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便捡了另外一件事情来说:“说起来,臣妾倒有一件事想问问您的意思呢。”
“哦?何事?”皇帝扭头看向她,问道。
“前些日子,臣妾娘家大嫂进了宫,和臣妾说起了文玉的亲事。”皇后走到他身边说道,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想来对她嫂子的提议比较感兴趣的。
“哦,文玉啊,的确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皇帝点点头,然后看妻子满脸笑意,疑惑道,“看你笑成这样,国舅夫人看中的姑娘应该不差吧?是哪家闺秀?”
皇后在他身前坐下,眼睛里都泛着些光彩来,“不是别家的,正是阿瑾,嫂子前两日就来问臣妾,若是去提亲妥不妥当,臣妾也不大拿得准主意,故此询问皇上。”
她的娘家日渐势大,长公主府和安国公府势力也不小,两家结亲很容易碍皇帝眼睛,所以得试探清楚了才能决定。
皇帝听到是安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