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后便在京城守着偌大的阳宁侯府,哪怕朱氏儿时也只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千金,这许多年下来,朝中的事情不能说了若指掌,但也已经是知之甚深,此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准。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的她叹了一口气,正想叫绿萼进来给自己按一按,她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说话声,紧跟着就是绿萼的声音。
“老太太,表小姐来看您了。”
苏婉儿?朱氏看了一眼郑妈妈,便吩咐请人进来。待到外头打起帘子请了苏婉儿进门,她就注意到,这位前天进府时和今早去王府时都打扮得煞费苦心的少女,眼下倒是显得异常朴素,可瞧着反而比那会儿更顺眼些。见人盈盈拜下,她笑着吩咐不用多礼,等坐下说话之后。发现苏婉儿满口都是关切,她心里自是敞亮。
原本苏家老太太上门提出婚事的时候,阳宁侯府正经历着一次不可测的变故,可如今爵位不过从二房换到了三房,上上下下都有厚赐,苏家原本还可以仗着未来进士的名头讹诈,现在却是没那么容易了,也难怪苏婉儿着急。
朱氏一面想一面打量着苏婉儿,见她脸色匀净眉眼清秀,如今的打扮更衬出了小家碧玉的明媚来,不由得思量着这两日服侍她的丫头传回的话。苏婉儿读过不少诗书,写字也写得好,女红竟也是颇有根底,据说还会厨艺懂算账,甚至还打听过侯府家事,大约也绝不是没主意没心机的。只可惜,苏家老太太看重的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孙子,对孙女却多半只是打着待价而沽的主意。若是如此……
因而,说了几句闲话,她便和蔼地问道:“听说,你今天在王府做了几首好诗?”
苏婉儿知道自己这个亲戚和寻常的客人不同,因而在侯府这两日是小心翼翼唯恐出错,此时朱氏问起这个,她略踌躇了片刻就慌忙谦逊了几句,又迟疑地向朱氏念了一遍自己做的诗,见其面露赞赏,她方才放下心来。可是,朱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她的心绪。
“我虽有好几个孙女,但要说懂事,却都及不上你,听说你这两日晚上还在赶针线?又会诗书,又精女红,还会厨艺算账,将来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得了你做媳妇。”
“老太太您过奖了,我哪儿比得上几位表妹。”苏婉儿这一回却不想一味谦逊了。在她看来,自家哥哥要想迎娶阳宁侯嫡女如今已经很困难,可根据自己听到的那些消息,侯府二房三房都和老太太关系寻常,若是抓牢这一点,她这个没根基的未必就没机会。因而,她又笑着接口说,“倒是我很羡慕几位表妹,有您这样的祖母疼着,可是三生都修不来的福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时便热络了起来,一旁的郑妈妈瞧着仪态端方的苏婉儿,心里不禁猜测起了老太太的盘算。就在这时候,外间又传来了绿萼的声音。
“老太太,灯市胡同那边有些骚动,据说是走了水!”
“什么!”朱氏一下子站起身,等绿萼进来禀明了,她立刻吩咐道,“派几个人去打探打探消息,有事即刻回报,要是碰见小四和三丫头,即刻让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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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五十五章 虚惊
第五十五章 虚惊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一年到头也只有元宵的十天灯节可以解除宵禁彻夜狂欢,但对于不少恪守礼教的文官来说,灯节却从来都是和劳民伤财伤风败俗八个字连在一块的。且不说这一天男男女女都会出来看灯,少不得有种种不足为人道的勾当,就说开国至今一百五六十年,元宵灯市失火的少说也有一二十次,最有名的便是把高宗皇帝吓回宫的那回。因而,每到元宵前夕,上书请罢灯市的条陈便能堆满通政使。
此时此刻,撑着栏杆远望那突然窜起的熊熊火光,陈澜也不禁变了脸色。她倒不会把什么事都往阴谋上联想,但灯市胡同原本就不算十分宽敞,再加上人又多,一个不好,哪怕不曾烧出什么好歹来,也很可能发展成踩踏事故。因而,她下意识地拉住了张惠心,急急问道:“下头可有人维持?要是人群骚动起来,转眼间就是大乱子!”
听陈澜这么说,张惠心也有些担忧,东张西望了一阵子。见跟着自己母女俩来的从人们不知道上那儿去了,杨进周也不在楼上,忙招手唤了楼梯口侍立的一个婆子过来:“快去向母亲禀报一声,看看外头的准备是否齐全。”
那婆子本是韩国公府专伺候出门的,此时便笑道:“小姐放心,这永安楼四处都设着水井,又全都是用砖石所砌,就是万一走水也能很快扑下去,更何况前头还有池塘,这儿又空旷,烧不到这儿来……”
张惠心起初还有些耐性,听着听着就勃然色变,厉声打断了她这番言语:“说什么混账话,难不成烧不到这儿就不用理会了,别人的人命就不是人命?”
见张惠心气得脸色发青,而那个婆子讪讪地低下了头,陈澜思忖片刻,便插话道:“这位妈妈,这灯市走水不是小事,须知这整条胡同里头有多少人,万一起了骚动踩踏起来,那乱子就大了。再者,万一被人一鼓动往这儿拥过来,就算前头有公府家丁和锦衣卫守着,也得出乱子!还是先看看外头情形如何,如果顺天府的差役等等不曾到位,先帮着维持维持。就算不记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好的过节出这种事,于朝廷脸面也不好看。”
相比于张惠心恼怒的斥责,陈澜这番话毕竟有理有据,那婆子听着听着,最后不禁心悦诚服,忙点头应是,又慌忙下了楼梯去。看到这情形,张惠心想了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澜说道:“好妹妹,还是你沉得住气,要是娘听到了,又得怪我不会说话。”
这时候,周王也使劲拉着陈衍过了来,抢在陈澜前头嚷嚷道:“杨大哥,杨大哥下去了!”
陈衍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被周王揪得快要变形的袖子,又见陈澜看了过来,忙解释道:“姐,我看见杨指挥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出了永安楼,街上骚乱也还好,应该不至于出大事。”
“那就好。大过节的欢欢喜喜出来,最后却败兴而归也就算了,就怕好端端的出了死伤。”
陈澜低叹了一声,见周王懵懵懂懂,陈衍却是若有所思,张惠心却连连点头,心里仍是止不住的忧虑,便反身到了外头走廊的栏杆边。果然,那边不时传来大声的嚷嚷和指挥,人群中虽是乱糟糟的,可却没有出大乱子,而隐约还能看到人影在奋力扑火。幸亏此时风不大,那火势竟是还能控制住。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