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被罚打扫校门的事过了许久还是被妈妈知道了,但是妈妈只批评了几句,最重的一句也就是“一个姑娘家被罚打扫校门,你丢不丢人?”之后再没提起。自从上了初中,非明发现妈妈的教育方式有了改变,不再是时时耳提面命,而是时不时地来一句,而每次都能切中要害,令她警醒。几次三番后,她发现那都是在她稍微要冒出歪苗头时。就像是落枕的人,别人端着他的头,突然扭一下,“啊”一声后,脖子就回正了。本学期除了实心球事件,再没与政教处主任碰面。期中考试年级排名又进步了二十多名。所以根本不担心家长会上,妈妈会听到有关她不好的东西。
赵伟很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所以他老妈在教室开家长会,他老神在在地跑去踢球。非明和晓蝶不想在校园里晃荡索性去看赵伟踢球。算好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再回去。
非明三个从球场回来,家长会已经结束,教室里只剩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在教室四周找了一遍,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她的妈妈跟一个女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而且还是那天实心球事件中,站在主任边上的那个。正如非明当初猜测的,那人是陈皓的妈妈。
从那以后,非明几次三番地问妈妈,她和陈皓妈妈的关系。得到的答案就是,陈皓的妈妈叫叫王丽莎,是林娜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十几年前失散。非明不明白,既然是这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失散。林娜告诉她,当年她们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后来王阿姨有机会提前回城,自己则继续留在农场。那里非常偏僻,那时通讯也不发达,就这样失去联系。
非明对自己妈妈和陈皓妈妈之间的事还是很好奇,她问了妈妈几次,妈妈都没告诉她,最后一次妈妈说,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她不死心,跑去找陈皓。
非明不知道上山下乡的知青回城与留在农场有什么区别,在她看来留在农场应该是非常开心的事。因为她心目中的农场是像《阿尔卑斯山的少女》里描写的那样美丽的地方。陈皓听后,啼笑皆非。
陈皓想了想,用一句话将他所知道的关于知青上山下乡的艰苦形容给非明听:“知青上山下乡就是,最原始的山林,最原始的土地,让知识青年以原始的代价,用最原始的工具去改变。”
看着非明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接着说:“上山下乡不是短期的,短的三年五载,长的十几年,有些甚至一辈子都留在山里了。而知青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是一双满布老茧的手,以及刻骨铭心的劳动锻炼。那时,回城应该是知青最大的梦想。我妈也很少说跟我提及,就是有时会翻开旧照片看。有一次翻旧照片时,她跟我说过照片上其中一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过,那时我不知道是你妈。其它,我也不知道。”陈皓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非明。
“是不是因为不能回城,所以我妈自卑不再跟你妈联系?”非明继续琢磨。
“不知道。傅非明,你能不能不这么好奇?有空不如看看书,你似乎很不爱读书。”
非明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有点佩服你,知青上山下乡那些事你都知道,天才就是天才。”
陈皓没好气地说她:“都是书上看的,你要是爱看书、爱学习,你也可以是天才。”
陈皓懂得东西很多,一直只看课本和童话故事书的非明打心里佩服,也好奇天才都看了些什么书。
“哦,那你都看些什么书?给我推荐两本吧。”
“好,明天带给你。”
就这样,非明没从陈皓那里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倒在陈皓的引导下,开始接触课外读物,遇到不明白的问晓蝶,晓蝶都不明白的就问陈皓。随着涉猎的范围越来越广,知识面也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佩服陈皓。他的知识面很广,在非明看来,简直就是无所不知。那是因为她没想过,她所接触的书本是陈皓推荐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人家已吃透的。
理科不是非明的强项,曾经赵伟也辅导过她数学,可是效果不明显。陈皓的学习方法与别人不同,经常会拿些奇奇怪怪的题目给非明解,往往非明把笔头咬烂才解出来的题,陈皓总是全部给推翻,然后用另外一种解题思路去引导她。解答出来后,让她死记硬背也要记下来。不置可否,陈皓的解题思路是最清晰、简洁、有效。但就普通学生来说,刚开始挺困难的,甚至觉得痛苦。可非明毕竟还是个孩子,总有些好胜心,被陈皓激一下,好胜心一起,竟也卯足劲地钻在学习里面去。慢慢地,在陈皓的引导和帮助下,她的成绩可谓突飞猛进。一直以来,赵伟就觉得非明的逻辑思维实在惨不忍睹,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渐渐地,他发现非明的逻辑思维越来越强,才明白陈皓是有意培养她的逻辑思维。这跟他仅仅是教非明解题方法有根本上的区别,不得不承认,陈皓是个好老师。这一点,在非明的数学成绩进步大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非明和陈皓来往地越来越频繁,关系也越来越亲密,甚至经常出现在对方家里。奇怪的是,再无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过后没多久就是非明的生日,正好是周日。她提前邀请了晓蝶、赵伟和陈皓三个人来家里给自己庆祝生日。
周日下午,晓蝶早早就来到非明家。她来过非明家无数次,但是第一次发现非明家里有一幅非常漂亮的画像。那是一张16寸大小的彩色画像,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幅画面呈淡粉色,上面是一年轻的女子,微微侧着头,梳着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双眸剪秋水,秀而挺的鼻梁,朱红的嘴唇微微向上弯,很轻浅的笑意,但是怎么看怎么漂亮,那种韵味是现在的照片所体现不出来的。晓蝶看着画中人出神。
“漂亮吧,是我妈年轻时候的画像。”晓蝶看照片那副惊艳的表情,非明已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基本上每一个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像的人都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哇,非明,你妈妈年轻时好漂亮啊!我觉得这幅画像特别有韵味,现在肯定找不到了。“
“听我妈说,之前有个亲戚是画家,在我妈上山下乡前给她画的。”
“非明,你也梳两条麻花辫子吧,肯定也很美,很有知青的感觉。”
“小时候我妈帮我梳过,很奇怪,我帮别人编辫子可以编得很好看,但是自己给自己编就怎么都编不好。我妈说我自己编的像死鱼翻着个肚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帮你编吧。”晓蝶说完就让非明找来梳子,坐在客厅的窗边帮非明梳头。
非明家的客厅外面阳台,也是通道,隔壁还住着户人,算是两家人的公共阳台。客厅有扇大窗,可以看得到阳台外面。深秋的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进客厅,两个花季少女一站一坐地在窗边,浅笑盈盈地梳头。晓蝶温柔地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理着非明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非明轻轻地哼着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
晓蝶偏着头跟着非明轻轻地哼着。非明唱了一遍不过瘾,再唱一遍,还把歌词给改了,一边唱一边轻轻地晃动着脑袋,。
市一中的罗晓蝶
是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初二(4)班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晓蝶轻笑地扯了扯她那只编了一半的辫子说:“别晃!”
非明微微垂着头,轻咬着唇,露出白白的牙齿,若隐若现的笑容。晓蝶偏着头,眼神专注,嘴角上弯,那双手灵巧地帮非明编着麻花辫子,表情是那样的温婉,动作是那么地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