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求之不得,立即忘了迷路的事,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说道:“去啊,当然去!我们一起走!”
他们三人走了一截路,果然看见前方有个木头搭起来的戏台。戏台虽然简易,却披红挂绿,装饰得有模有样,戏台旁边放了一个大木牌子,木牌子上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正在演的戏曲名。可是那戏曲名写得如鸡爪功一般乱七八糟,看不明白。
戏台上有两个非常俊美的女戏子在上面扭扭捏捏,好像窑子里的姑娘一般欲拒还迎,搔首踟蹰。两个女戏子中间还有一个老头子扮相的男人,那男人一会儿拖住这边的美女,一会儿拖住那边的美女,不知道正在演什么桥段,嘴里唱着糊里糊涂听不清的词儿。
当时天色昏暗,好在戏台前面的横梁上挂了几个大红灯笼,戏台上的人才看得勉强清楚。可是台下就有点含糊了,毫无秩序地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地坐着各种各样的人。他发现没一个认识的。
那时候唱戏可是大事,一般穷苦人家可请不起戏班子,只有大户人家并且是出手大方的才会在红白喜事的时候请戏班子来。也是因为如此,有听戏的机会的话,周围二三十里的人恐怕都不会错过。老人小孩早早吃完晚饭就会带着自家的小椅子小凳子小马扎跑到唱戏的地方来找个位置坐下。来晚了就没有好位置。年轻的人有的会爬到树上去听。
哪怕到了晚上,听戏的人也不会在戏曲没有闭幕之前散场的。
这情况跟四五十年之后妈妈那个时代的人骑着自行车跑到二三十里外看电影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人换了一批,花鼓戏换成了电影,戏台换成了一块幕布。
所以他走进人群的时候特意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看能不能碰到一两个熟人,待会儿散场了一起同路回去也好。
正如先前遇到的那两个人说,戏台下面果然有好几个赌桌,不过这些赌徒比赌场里的要文雅多了,不大声吆喝,不骂娘。一个人将骰子摇好,大家将钱压在桌子的各方,然后起开盖着骰子的茶盅,大家该进的进钱,该出的出钱。既过了赌瘾,又看了花鼓戏。
除了赌博的看戏的演戏的,还有几个精明的小贩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卖烟卖小吃。
小贩也不吆喝,免得打扰别人看戏,这跟他以前看到的小贩真是有天壤之别。
因此,他总觉得奇怪。这些人都太配合了,太有礼貌了,太遵守秩序了,这打牌的贩货的,简直是演戏的一样。
他在一个赌桌旁坐下,见那摇骰子的人手法不太熟练,猜想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便加入其中,压起钱来。
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有输有赢。或许因为今天的手气还在,好在是赢多输少。
他赌博无数次,经验丰富,知道在一个陌生赌局里如果大赢大输,百分之八九十就是有诈,必须及时收手。在这里小小赢了一些,他放下心来,全心投入其中,暂时忘了其他,只希望再多赢一点,待会儿戏曲完毕了,去找找台上那几个女戏子。
先前那两人说的都不假,女戏子的事情应该也靠谱。他这么想的。
玩了不知道多少局后,旁边的赌友碰碰他的胳膊,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被人这么一问,他果然觉得有些饿了,肚子里咕咕叫起来,便问道:“有什么东西可吃啊?确实有些饿了。”
赌友指着旁边的小贩,说道:“别的吃的也没有,就一点小葱拌豆腐。垫垫肚子嘛。”
那个小贩立即盛出一碗豆腐来,撒了一些小葱在上面,然后用勺子随便搅和一下,递给他。
他付了钱,急忙吃起来。
他吃了一碗又一碗,赌了一局又一局。
时间越来越晚,他已经顾不得要回去了。
到了深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戏台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旁边有人说戏演完了,他心里挂念着那几个女戏子,急忙朝戏台方向去看。
戏台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顶上的几个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戏子呢?”他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说道:“下来了。”
他再次朝戏台方向看去,果然几个女戏子如仙女般翩翩而来。其中一个朝他走来,挽住他的胳膊道:“这位公子,我在戏台上见你看我的时候都流出口水了。”
他不确定先前自己死死盯着的就是面前这个女戏子,但她既然这么说,他便顺水推舟好了。他说道:“是呀。媚死个人呢!让我的心思都没在牌桌上了,要不是今天手气横竖都是好,恐怕今晚我连裤子都要输在这里了。”
女戏子将喷香的身子往他身上蹭,一边蹭一边说道:“常言道,输至无裤翁,打牌真里手。你要真把裤子都输掉了,那才是厉害呢!”在这边的方言里,“里手”是行家的意思。这本是方言谚语里嘲笑赌徒的句子,却被她用来奉承别人。
他也不管人家是真奉承还是真讽刺,一把搂住女戏子水蛇一样的腰肢,阴不阴阳不阳道:“我打牌还真没有输钱输到裤子都脱掉的程度,还真不太里手。但是对于美女嘛,我常常输了钱还脱掉了裤子,你说说看,我是不是里手?”他的手忍不住在女人的身上摸来摸去。这女人的身体有点冷。他认为是晚上露水太重的缘故,没有放在心上。
他担心的倒是这里是一片平原,除了一个孤零零的戏台之外,在没有其他房屋,甚至没有可以隐匿的地方。如果待会儿跟这个女戏子进一步发展,难道要在大众广庭众目睽睽之下做那档子事吗?
女戏子见他四处张望,知道了他的心思,便拉住他的手往戏台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