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来朕还一直犹豫,但是皇儿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再不让你出阁反而是耽误了你!”朱佑樘叹息道,“皇儿出阁之后就是大人了,日后可不能再随心所欲了,朕也会严格要求你的!”
“唔!”朱厚照默默的应了一声,心里则大窘,老是出阁出阁的,怎么好像父皇是要嫁女儿一样呀?
“之前朕一直没说,你那笔字也该练练了,父皇会好好监督你的!”
“嗯!”
“还有朕知道你好武,但是出阁以后就得收收心,用功读书了!”
“嗯!”
“出阁了以后你就不是小孩子了,行事都要注意礼节,不能让人看了你笑话!朕以后也不能随便抱抱你,亲亲你了!唉!真希望皇儿永远别长大就好!”
“那是不可能的,父皇!”朱厚照瞥了一眼又开始在自己面前犯傻的父皇,心中却不以为然,就父皇这种“孝子”级别的老爹,能对自己严格到什么地方去!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呀!”朱佑樘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深深地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以后皇儿不能再那么随意的向着朕撒娇了,朕只要一想着就心里难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
“都是您自己说的,怎么能怨我呀!”朱厚照抱着头委屈地道,“明明是父皇你自己想太多了嘛!”
“哈哈哈哈……”
凉亭上一阵欢声笑语,两父子看着夕阳渐渐地落下地平线,火红的夕阳将这美景映成了一幅动人的图画,温馨而迷人。
第四十二章 太康之死
朱厚照十分郁闷的在咸阳宫里学习着礼仪,出阁典礼要注意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且他还要训练磨合那些刚赶到京师的江湖高手,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他有些晕头转向了。
在出阁当天,内阁徐溥等四位大学士,尚书马文升、王恕等七人还要同时被加封为太子太保。朱厚照最怕见到那几位阁老,这四个老头的杀伤力十分强大,为人又古板耿直,稍微有些行为偏颇被他们看到,就等着被念到耳朵起茧吧!只要一想到初讲时,阁臣们还要连侍五天,朱厚照就无比头疼。
今天已经是九月十六日,没有几天就要到他生辰了,朱佑樘将那出阁典礼弄得隆重浩大,若是因为自己的礼仪出了问题,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殿下,坤宁宫那边小公主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叫了好几名太医,喧哗得厉害呢,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刘瑾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禀告道,“皇上下朝以后也往坤宁宫去了,似乎是有大事发生呢!”
“有这样的事情?”朱厚照奇道,沉吟了片刻,连忙让人给他换下繁琐的礼服,朝坤宁宫赶去。
朱厚照赶到的时候,坤宁宫中一片寂静,整个寝宫内只有偶尔的几声抽泣,张皇后神情呆滞的坐在床沿,苍白的脸庞上泪流满面,而父皇正脸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孩子,几名老太医跪在地下不停磕头,那些太监宫女们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头也不敢抬,气氛显得凝重无比。
“怎么回事?”他随便抓了身旁一个小太监问道,那小太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啊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快说!”
朱厚照板着脸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那小太监浑身颤抖,连忙道,“回回……回禀太子殿下,小公主她……她夭折了!”
“什么?”朱厚照诧异道,明明前几日见到的时候,太康似乎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死了呢!他一把甩开那小太监,大步地走近床边。太康小公主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她的小脸与手脚上露出的皮肤都有红色的斑疹,甚至有些已经成为疱疹,朱厚照仔细打量着心中有一丝奇怪。
这个症状……他疑惑着伸出手想要检查一下那些红斑与疱疹,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一看,发现父皇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脑袋几不可查的摇了摇。
怜惜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孩,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乖乖地站到朱佑樘的身侧。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佑樘冷着脸问道,张皇后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炜儿也走了,你也走了……你们都还那么小……怎么就闭上眼睛这样离母妃而去了!”张皇后哭得歇斯底里,短短几年里连续两个孩子夭折,对一个母亲来说实在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朱佑樘并没有上前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朱厚照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神色,默默地陪伴在他的右手边。
从张皇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朱厚照知道太康从前天开始就有些发烧,食欲也渐渐下降,张皇后只以为她是感冒着凉了,不敢给孩子喝多药怕对身体不好,于是只叫人熬了一碗姜茶捂着发汗,早上孩子的低热本来都退了,却发现身上多了些红疹,当时没在意,等到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那些红疹已经快速地变成了疱疹,等太医们赶到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还没开始诊断孩子就断气了。
逝者已逝,虽然朱厚照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并不深刻,却也不禁唏嘘生命的脆弱。张皇后哭得十分厉害,心中充满了悲痛,但是却也已经挽不回这个小小的生命。
他看着父皇语气平淡地吩咐宫人为小公主准备后事,对那些太医也并未多做责骂,然后便默默回了乾清宫。朱厚照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宫门禁闭,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才望着靠在躺椅上的父皇,轻轻开口。
“为什么?”
“皇儿是想问什么?”朱佑樘半眯着眼睛,看着满脸疑惑的儿子。他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小家伙楞了一下,迟疑地上前几步,小心地坐在躺椅边。一把抓住他的小手,摆弄着他软软的手指,朱佑樘像是不在意地淡淡道,“皇儿为什么那么关心太康呢?”
朱厚照用力的抓住父皇的右手食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手指被捏得发疼,朱佑樘却笑了,那笑中有太多的苦涩,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一秒他便用左手遮住了眉眼。
过大的衣袍遮挡了他的神色,朱厚照不自觉地放松了手,将父皇的手掌捧在手心握住,轻声地问,“父皇,为什么您要这么做,虽然母后他们……”儿不言母过,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道,“可是太康,她还是个孩子……是您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