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睡梦中,我隐约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偶尔还伴着几句对话,但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我听不清楚交谈内容。日光灯的忽明忽暗穿透我的眼皮,我翻身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垂在脸侧的几根头发已经半乾。
&esp;&esp;砰的一声,寝室的门被推开,我又听见室内拖在地上拖行,发出它独有的沙沙声。
&esp;&esp;「嘘,她在睡觉。」许是有人注意到被我随意扔在地板的拖鞋,床下传来小声的对话,原本窸窸窣窣的塑胶袋摩擦声渐小,她们的一举一动变得小心翼翼。
&esp;&esp;「我醒了。」我仍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在耳边重叠,变得比往常大声。
&esp;&esp;下一秒,我从床上坐起,揉着眼睛看向床下的两人,一个正把圣女小番茄塞进嘴里,一个正走向洗手台,她们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床上的我。
&esp;&esp;「你的脸怎么了?」蔡沛宸嚥下嘴里的番茄,好奇地问。
&esp;&esp;我一脸疑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地说:「睡觉睡的吧。」
&esp;&esp;「还以为你做春梦了。」蔡沛宸又把一颗番茄塞进嘴巴里,不忘发表大胆的言论。
&esp;&esp;我矢口否认。
&esp;&esp;梦里发生的事都是假的,看看曾芋头还远在美国就知道了,我暗自在心中腹诽。不过,关于其他内容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梦中有一个眼熟的男生出现,但却与现实中认识的人对不上名。
&esp;&esp;不要想了!
&esp;&esp;我粗暴地抓了一下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打结的部分险些被我扯断,我露出狰狞的表情,边收回自己犯贱的手,边将自己的身体挪到楼梯旁边,一脚置在最上方的阶梯,慢吞吞地挪动自己的屁股下床。
&esp;&esp;「要吃番茄吗?」蔡沛宸递过来一颗。
&esp;&esp;我接过后直接放在嘴里,牙齿咬破果皮的那一剎那,里面的汁液在舌上爆开,酸度毫不客气的刺激我全身上下的细胞,牙齿的疼痛带起身上的酥麻,我不由得打了冷颤,勉强下嚥之后,才从抽屉抽出吹风机。
&esp;&esp;「还要吗?」透过镜子,我看见蔡沛宸在我身后探头。
&esp;&esp;我赶忙摇头拒绝她的好意,我今天没看农民历,也许今天不宜吃番茄。
&esp;&esp;「那你明天几点上课。」不知道怎么回事,蔡沛宸又跟着我走进厕所。
&esp;&esp;我把插头插进插座里,在吹风机开始轰轰作响前答:「十点。」
&esp;&esp;「我记得你上礼拜一早上没课啊。」蔡沛宸靠在门边一脸狐疑。
&esp;&esp;「上礼拜停课。」说完,我便打开吹风机自顾自的吹起头发。
&esp;&esp;「可恶,那你不能帮我买午餐了。」蔡沛宸一脸遗憾,又对镜子里翻白眼的我扮了一个鬼脸,我选择直接忽视她,把吹风机调到最大,厕所里的温度也随之上升。
&esp;&esp;隔日,我的闹鐘尽责地响起,醒了大半的我匆匆地把手伸出被窝,精准地按掉闹鐘。一如往常的早晨,眼罩在一夜之间改变位置,从我的脸上跑到床边的角落,大近视眼的我,眼睛半闭的从棉被里爬起,如瞎子般在床头摸索眼镜的踪跡。
&esp;&esp;刷牙、洗脸,这些程序又耗掉我不少时间。
&esp;&esp;我从空荡荡的衣柜随手抓了件衣服,便拿起背包,巧声无息地离开尚在沉睡中的寝室,我如同往日一般,成为一个违法的公民,在人行道上骑车。
&esp;&esp;熟练地从栅栏鑽进学校后,我看了一眼时间,只能加快脚下的速度。因为一连串的「激烈运动」,我的肚子开始发出严正的抗议,但一如昏君无视人民的声音,我在省钱与吃饭之间选择了省钱。
&esp;&esp;毕竟只要撑过两节课再吃午餐,就省了早餐钱,而省下的钱又能拿去买饮料。
&esp;&esp;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哩啪啦响,但我踩踏板的速度也没有停止,因为上课的鐘声也快响了!
&esp;&esp;多亏坚持不懈的努力,我成功在鐘响前踏进教室,正当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发现自己陷入另一个窘境。
&esp;&esp;可能因为是第一堂课的关係,大家很早就佔据后排的座位,整间教室只剩最前面的位置。不愧是大学生传承已久的优良传统,几乎所有人都把教授当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但现在我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了!
&esp;&esp;我在狭窄的走道上左闪右躲,终于抢到相对没有那么前面的位置,接着我把背包掛在桌子旁边的掛勾,又开始观察周围的人。从他们异常热络的气氛,我推测他们多半是结伴上课,意外地,这一堂课落单的人竟然比我想像中的少。
&esp;&esp;我趴回自己的桌上,双脚跨在前方椅子下的铁篮,暗自祈求道:「千万不要分组。」
&esp;&esp;也许是上天没有感受到我的诚意,事情往往都比自己想像中来得不顺利。我感觉有一股力量想要拉开椅子,想也没想,我便抬头要看是何方神圣。
&esp;&esp;「这里有人坐吗?」原先,他可能没有发现我的脚正架在椅子上,如今被我突然的抬头吓到,才侷促地问道。
&esp;&esp;意识到自己的脚还大喇喇地放在上面,我连忙收回,一连串动作太过匆忙以致于我的脚又撞上桌下的横桿,那一瞬间,我的表情像生啃了酸柠檬一样齜牙咧嘴,却只能故作云淡风轻。
&esp;&esp;即使脚尖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我还是强拉着嘴角,露出友善的表情,说道:「你、你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