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上皆未携带伤药,只能将布条在手上紧缠几圈止血,林旸初时还面不改色,包扎时却给疼得直吸冷气,“小美人……你倒是轻些,我若痛昏了过去你多带一件累赘更加走不出去了。”
洛渊垂眸于林旸伤口之上,眼也未抬,“你若以后还想用这只手,便暂且忍耐一下罢。”
林旸口中痛得轻哼,目光却一刻未从洛渊身上离开,不得不承认,这人眉眼低垂时的认真模样确是好看极了,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怪不得客栈中的那些人都愿意调戏这人两句,她现在有那么几分能够理解他们了。
洛渊似是注意到了林旸视线,利落地在林旸手背上打了活结,忽然抬眸幽幽觑了她一眼,“现在晓得疼了,早先在那茅屋中作弄我时怎不知晓要轻些?”
林旸干笑两声,讪讪将手收了回来,“门既已打开,我们赶快进去看看罢,也好找一找出去的办法。”说着自顾爬起身来,念及两次误伤洛渊,此番又受了她救助,怕是要在这人面前吃瘪好一阵子了。
林旸垂眸揉着自己手腕,神思间忽然一醒,方才她怎会自然生出与洛渊一直同行的想法?想到此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与洛渊不过只相识三日,方才竟是全心全意想要护她,只盼她伤势不再恶化,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轻信他人了?林旸心绪渐乱,娇柔婉转的语声再度在脑中回响起来,世人皆恶,无人会无所求取地对你好,你也不必对旁人好,你的双亲便是最好的例子,你不必相信任何人,只需听我的话,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有用处,才不会孤零零地被人弃下……
“林旸?”
林旸恍然之中回过神来,方才发觉洛渊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正凝眸注视自己,“你怎么了?”
“方才我唤你几声,你未应我,”洛渊身子微微前倾,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林旸些许苍白的面色,隐隐关怀,“何处不舒服么?”
“无事。”林旸退后一步同她拉开距离,绕过她径自向门内走去,未走出两步,腕上忽然被一抹冰凉握住,回身时手已被搭在掌心抬了起来,洛渊眸光下落,注视林旸青紫的手腕片刻,复又抬眸看她,“可是此处疼么?是我……”
“不是。”林旸皱了皱眉,自顾将手抽了回来,未再关注洛渊神色,独自往门内去了,垂于身侧的右手于黑暗之中倏地握紧,妖冶得刺眼的颜色便沿着白布缓慢蔓延开来。
不可再同她接近,不可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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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洛洛为什么这么着急,请听300章后分解
第7章无棺
门扇间间隙很是狭窄,将好容一人侧身通过,林旸擎着夜明珠闪身进入门内,内里范围出乎意料的深广,夜明珠的光亮处于其中仿佛被甚么吞噬,仅能照亮周遭三尺范围,再往远处便是如墨般浓稠的深黑,孤身立于其中仿佛置身虚空之中,令人生出无尽孑然的空虚之感。
黑暗中四处打转极易丢失方向,甚至会被困死在小小的一方室内,林旸不止一次有过此等感受,是以进门后未急着向前摸索,而是先触到了一侧墙壁后方向前走去,如此即便未能寻到出路转过一圈也能回到门口。
指尖缓缓抚过平整光洁的墙面,借着夜明珠的微光能够看到墙体上绘制了大幅彩图,经过岁月的漫长洗礼已然变得斑驳不堪,只能大致辨出一二。
“应是记述了墓主生平。”一片寂静之中洛渊忽然淡声开口,依然少语寡言,林旸方才的抗拒态度已然表现得十分明显,洛渊并非热切之人,相反言语性子甚是寡淡,是以进入门内后两人便再未说过话了。
林旸默不应声,自顾观察着墙上彩绘,画面的最开始一位锦衣男子怀抱着婴儿,四周跪伏着一众人等,似是祝贺,应是描绘了墓主的降生,接着是一位男子身着繁缛华服,将一件锦绣羽衣交与跪拜之人,林旸缓步前行,之后的画面里墓主于大殿内大宴了宾客,一派觥筹交错莺歌燕语之景,再接下来便是殿内众人向殿首男子俯首作揖的场景,林旸待要接着往下看,手腕却在这时忽然给一只冰冷的手抓了住。
林旸侧目看一眼洛渊,抿了抿唇,再度将手抽了回来,洛渊却并未看她,双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林旸身后的黑暗,林旸不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慢慢将夜明珠换另一只手拿过,转身向后看去。
林旸正后七尺,黑暗与光亮交界之处,隐隐站了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能大致看清个轮廓,周身黑漆漆的如罩雾中。
墓室之中乍见到自己之外的“人”,不可谓不令人惊心,林旸骤然一惊,很快便稳住了心神,紧紧盯着对方动作,两人于黑暗之中对峙良久,对面那人始终未移动半分,仿佛亦在等着林旸反应,林旸顾及时辰,不愿再虚耗下去,观察着对方缓缓踏前一步。
袖口被一股力道迅速向后拽住,林旸身形微滞,皱着眉头向后看了一眼,却见洛渊亦在凝眸注视自己,漆黑深邃的眸中波澜不起,手上却不肯松开半分,林旸不容易平复下的心绪再度随她晃动几分,薄唇微抿,终是避开视线挣脱了洛渊的手,脚下一点直接向那黑影掠去,力求在这人插手前便制住对方,将近身三尺,猛地顿住了身形。
扁平呆滞的脸上五官模糊,鼻子的位置只剩了一个坑洞,面皮灰黄,目光迟滞——是一尊泥身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