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姐妹几人被引进了花厅。
苏薇依旧细心搀着阿梨,一到瞧见坐席,便先扶着阿梨,要让她坐下。姐姐苏曦则更加谦让,也一来扶阿梨。
阿梨那脚疼原就是装的,但眼下自然也不好说不疼了,便坐了下去。
堂姐妹俩见阿梨坐下了,才绕过她,在坐席的另一侧坐下,三姐妹并肩坐着。
苏家女儿本就生得好看,三娘子苏曦是温婉的美,七娘子苏薇则是可人的美,若要数容貌,却是阿梨生得最为好看。她原就生得貌美,否则不会被侯夫人一眼相中,从前不怎的打扮,窝在那世安院里,后来回了家,却也是难得出来走动,只去过谢家和宫里。
故而她今日一露面,实打实吸引了好些目光。
郎君自是要秉持非礼勿视的规矩,恪守规矩,可女儿家却不一样了,大大方方朝这边打量着,还有些官夫人们,则眼神更是直白得多了。
家中有儿子的,看哪个娘子,都是用看儿媳妇的标准。
阿梨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倒也并不紧张,如今她们这样盯着自己,无非是因为她是生面孔,待晓得她是和离归宗女后,自然便会消停了。
这样一想,阿梨忽然觉得,自己这身份倒也不全是坏事,不用被人当集市贩售的白菜般,任人挑挑拣拣的。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抿唇一笑,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抽气声。
阿梨有些疑惑,转眼望过去,却见相隔几步之外的坐席之上,坐具的另一端,李元娘坐在那里,满脸惊恐盯着她,那模样,像是见了鬼一般。
阿梨见到李元娘也是一怔,再看到她面上的惊恐之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除了李玄,武安侯府里的人,怕是都以为她是死人。
但既然出来走动了,阿梨心里也不怕什么,只当没看见李元娘的神色,若无其事想要转开眼的时候,李玄进来了。
他疾步走过回廊,待进了花厅后,步子便慢了下来,神色漠然,眉眼清冷,面上不带半点笑意,犹如一尊被雕刻得极为精致的冰雕,周身仿佛都带着凝固般的冷意。
他面上难看的脸色,倒是叫阿梨吓了一跳。
按说被俏丽娘子表白心迹,合该春风满面,怎么也不该这幅模样才是。
难道是被她们扰了好事?
阿梨又在心里想,应当不至于才是,她们刚才经过之时,没有出声,现在也没有大肆宣扬,怎么都不至于的。
而李玄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只神情淡漠,撩袍在坐具上坐下。
两人间只隔了几步之遥,阿梨收回视线,安安静静望着前方。
李元娘却没二人这么冷静了,她快吓傻了,拉着兄长的胳膊,压低声音急声问,“哥,那是薛梨吧、是不是薛梨?她不是死了吗?”
李玄看了眼一脸惊色的妹妹,只淡淡道,“安静,回去再说。”
李元娘闻言,只能隐忍住嘴。
但饶是如此,她依旧被惊得有些坐立不安了,连赵涵冬没有回来的事,她都未曾察觉,只一门心思放在不远处的阿梨身上,时不时抬眼朝那边看。
却是越看越像,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李元娘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主家见众人都入座了,崔夫人便朝身边嬷嬷示意。
很快,几个身材壮实的婆子,抬了个花盆模样的物件进来了,花盆四周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倒是看不见里面是什么难得一见的花,值得做赏花宴的噱头。
但众人依旧很赏脸,俱停下说话声,盯着那被搬上来的花盆。
阿梨也只尽量舒展身体,忽视身边坐着的李家兄妹二人,目光直直落在花盆上,眼神坦荡,不曾斜视,哪怕一眼。
中间坐着的七娘子苏薇是个坐不住的,拉着阿梨的袖子,附耳道,“六姐姐,你瞧见那边那个穿云白锦袍的郎君了吗?那个便是同三姐姐说亲的,先前是伯父的学子,如今在刑部为官。他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苏薇在耳边絮絮叨叨,阿梨便也循着她所说的方向,抬眼看过去,见到了很可能成为自家三姐夫的郎君。
的确如苏薇所言,那人生得十分和善,五官端正,气质平和,一身云白锦袍,目光清正凛然,眉宇间一派正气。看上去,确实是个令人一眼生不出恶感的人。
准三姐夫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了,望过来,十分守礼朝阿梨颔首示意,态度既不过于热络,也不会显得冷淡,尺寸拿捏得十分妥当。
阿梨也冲他轻轻颔首,两人打了个照面,准三姐夫便微微移开了视线,面上微微一抹薄红。
阿梨见状,转脸看三姐姐,三姐姐倒是比准三姐夫稳重,面白如玉,一副端庄模样,可耳尖都红透了。
阿梨心领神会,瞧见二人郎才女貌模样,不由得抿唇灿然一笑。
李玄进来后,虽没正眼看阿梨,可全部的心神,俱落在她身上。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犹如放大了一百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