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后头的于观贞每走一步便觉脚步轻飘飘,她有点近乡情怯,虽然他们明明没有分开很久,但她总觉得他们已经分开好久好久。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但随着晁岁真一进门,她突然顿住,所有感动和激动瞬间湮消云散。
“秀外,你还没让花娘退下?”晁岁真微愕道。
他明明差人告知他要送上一份大礼,言下之意,就是要他把花娘都遣退的,谁知道……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金秀外左拥右抱外,后头有个帮他揉肩,前头有一个喂他喝酒,还有一个蹲在软榻边替他按脚,完全是帝王级的享受。
于观贞额际青筋跳颤着。
去他的近乡情怯,她紧张得要命,结果这家伙竟在这里当大爷!
“对了,你说要给我的大礼呢?”金秀外问着,喝了口酒,长指抚过那喂酒的姑娘小嘴,笑得好不快活。
“她……”晁岁真略略退开一步,露出身后的于观贞。
她睇着他。他风流倜傥,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但是他的眉眼添上几分沧桑,尽管笑着,却像是笑意不达眸底,像是活着的,却没有呼吸的。
“岁真,这是哪来的大娘?”
于观贞倒抽口气,心疼的感受瞬间消失不见,她眯起美眸瞪着他。不敢相信他那张嘴竟吐出这么伤人的话,让她的拳头好痒呐。
“秀外,她不是——”
晁岁真未竟的话被金秀外凉声打断,“管她是不是,反正她这年岁不可能是花娘,把她带下去。”
轰的一声,于观贞的理智被怒火烧尽,她沉声吼着,“你们几个,全都给我出去!”
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
花娘们面面相觑,而金秀外缓缓抬眼,眸色冷锐,声薄如刃地低斥道:“放肆!”
于观贞心头一窒,没想到他敛笑后竟如此阴鸷,完全没了当年的雅痞模样,仿佛失去阳光,完全沉入黑暗之中。她心慌,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如此不按照剧本走,不过既然她回来了,就要让他正视她的存在。
“我哪里放肆了?这么做刚好而已!”
“你凭什么?”他眯紧黑眸,微露危险气息。
“凭我是你的妻子于观贞!”她冷肃的眸一一扫视过黏在他身旁的花娘,硬是逼着一票花娘夺门而出。
金秀外睇着她许久,似笑非笑地冷哂着。“这三年来,我遇个上百个观贞,一个个都是贪求银两而来。而你这才想分一杯羹,动作未免太慢?”
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自嘲模样,教她气着也心疼着。“就跟你说……”
“出去!”他蓦地踹开前方的矮几,发出巨响。
于观贞心头一抖。
“秀外。”晁岁真试着要当和事佬。
他垂敛长睫,沉声低咆,“全都给我出去!”
“秀外,她真的是观贞!”
“不要再跟我提到观贞!三年……我已经等她三年!”三年,他还要等几个三年,她才会回到他身边?
还是直到他闭上双眼,失去气息之后,都不可能再见她一面?!
瞅着他近乎癫狂的侧脸,于观贞热气盈眶,她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哑声开口,“秀外……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她微颤地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她诚挚的眼睛。
她以为,只要她报上名号,两人就可以欢喜相认……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两天的光景,但是他已经等了她三年,贴出悬赏告示找她,然后一次次的希望落空,最终变得无法相信人。
那双桃眼依旧漂亮,却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一片的晦黯无光,仿佛沉入海底,把心也给埋葬。
两人对视半晌,他才勾唇笑得邪谑。“观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