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施力一托,将狄秀扶上了马背。
尉迟明玥见状,笑意又生,“嗯,这样好。”她仰头,冲马背上的狄秀笑笑,伸手要牵缰绳。
南陵王忙抢在手中,道:“玥儿别碰,这马性子还烈,小心伤着。好了,我们走吧。”
狄秀身在马背之上,却坐如针毡。但那祖孙二人却谈笑自如,一派轻松。
梅子七目送他们离去,脸上笑意渐浓。这时,他身旁的老者开口,道:“子七,你且随行,一切小心。”
梅子七敛了笑意,行礼称是,跟了上去。
……
尉迟明玥本以为要启程回南陵王府,不想出了梅谷,却见谷外聚着数十骑人马,皆着猎装。牵猛犬,擎苍鹰,长弓短刀,好不威猛。
尉迟明玥看到这般阵仗,微微惊讶,道:“春山放猎?”
南陵王大笑道:“哈哈,正是春山放猎。”
尉迟明玥皱眉,道:“我不去……”
“哎,如今春光正好,你也在梅谷闷了许久,就当是散心,陪外公走一趟嘛。”南陵王拉起尉迟明玥,劝道。
尉迟明玥不满,道:“这次又请了多少王侯公子?”
“什么叫‘请’?”南陵王冷哼一声,“每年本王春山放猎,一个个都是不请自来。你别管他们就是了。”
尉迟明玥望着他,满脸迟疑。
这时,南陵王忽然转头,对马背上的狄秀道:“狄总管,你也去见识见识本王的猎场吧。”
狄秀微惊,依旧不知如何回答。但见南陵王的眼神温和,并非恶意,他终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尉迟明玥见他答应,便也不再多言。
稍事准备,骏马轻车,疾往猎场而去。
出梅谷,绕过湖泽,便可见一片青山。此处皆是南陵地界,而这片山峦,便是南陵王的猎场。虽说是猎场,平日里却无人看管,寻常人家皆可上山打猎砍伐。唯独每年二月至三月,南陵王府行“春山放猎”,封山闭岭。而每年此时,王侯公爵、达官显贵,慕名而来之人不计其数。
早在半月之前,南陵王府的仆从便上山选了一处吉地,划出猎区。南陵王一行到时,仆从已布起帷帐,备齐瓜果美酒,恭迎多时了。
尉迟明玥下了马车,就见猎场之中果然已有数十骑人马,皆非南陵王府之人,其中不乏少年公子。骏马雕鞍,锦衣猎装,无不英姿飒爽。
众人见南陵王前来,纷纷下马行礼。
几名相熟的王侯公子见到尉迟明玥,皆生了欢愉笑意,纷纷上前,交应起来。
尉迟明玥一一回礼,却不多言。她转身,径直向狄秀走去。
狄秀刚被扶下马,还未站定,就见尉迟明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搀起了他的手,笑道:“我们去一边坐。”
看到这番景象,那一众少年公子无不惊讶。
那些不善的目光,狄秀自然察觉。猎场上的这些人,无不是王侯贵胄、名门将相,那格格不入的氛围,让他有些不适。
这是他从未想过介入的世界。而如今,一错再错。他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他究竟在做什么?装傻?还是,自欺欺人?他想到茫然,心口的空虚,前所未有。
尉迟明玥扶他到帷帐中的软榻上坐下,又吩咐婢仆取来薄毯,盖在他的膝上。做完这些,她在他身旁落座,笑问道:“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人去做。”
狄秀想得出神,并未答应。
尉迟明玥见他如此,心中生了隐隐担忧。在梅谷的这几日来,她总是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哪怕是笑着,眉宇间也带着淡淡抑郁,说话也不似以往般坦率直接。她是不是多心了?
她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你在生气?”
狄秀闻言,转头望着她,摇了摇头。
尉迟明玥皱眉,指着他道:“还说没有。上次就是这样,突然就不跟我说话了。”
他听得此话,回想起先前他神智还未恢复时的事来。他并不曾忘记,那一夜,她说的那段谎话。
她喜欢他,一开始就喜欢……
何等拙劣。而相信了那段话的自己,又是何等可笑。
他受天狐咒缚所困,身陷险境时,她救他,是听了梅子七的教唆。而后,他为保护她受了伤。她心性单纯,自然生了感激之情。所以如今她给的,是歉疚,是怜惜。或者……连歉疚、怜惜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