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瑾和邹平都醒了过来,他们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点蜡烛,坐在黑暗里不知所措。
“姐,他不会被杀了吧?”邹平的心情很微妙,也不知道是希望陈阵被杀死,还是希望陈阵能逃走,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都非常不利。
“不会,他要是被杀了,士兵就不用满城乱找了。”邹瑾披着被单,坐在狭小的客厅里。
“你说他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邹平缩在椅子上,紧张得胃袋又开始难受了。
“小孩子家,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邹瑾拿出了姐姐的威严,母亲生病后,一直是她在维持、照顾着这个家,也算是邹平的半个母亲了。
“可……可是他杀了很多人……”邹平藏了半个月的心事,终于有点憋不住了。
“什么时候?”邹瑾愣了一下。
“半个月前,那家小馆子的劫案,就……就是他……”邹平说着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少年终究是害怕的,那么多尸体,那么多血,地上、墙上、他的身上,至今回想起来,鼻子里闻到的仍是血腥味,担心姐姐害怕,他没有说,不代表他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那是他?你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邹瑾吃了一惊。
邹平呜咽着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邹瑾这才知道弟弟为什么对陈阵一直是那样的态度,她也害怕起来,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到厨房里拧了块湿毛巾砸给邹平,说道:“那又怎么样,那是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才杀的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怎么样,你哭什么。”
“可是……”邹平用力抹了把脸,凉意让他清醒了很多,捏着毛巾说道:“可是今天这么一闹,他就要走了。”
“你不是害怕么?他越早走越好,你难道还舍不得不成?”邹瑾看着弟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走了倒是没什么,可接下来士兵肯定要查,甘鸿毅他们见到过他,我还把他叫作姐……姐夫,就算一时间没有联系起来,之后甘鸿毅再来,见他不见了,说不定……”少年是机灵的,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没有“姐夫”那个称呼,他们还可以推脱说不知道那人是陈阵,可都叫姐夫了,还说不认识,谁信?就算甘鸿毅死了,他的那些跟班也是见过陈阵的。
“那天我原本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你们的,是你叫住了我。”陈阵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吓得姐弟二人差点尖叫起来。
陈阵从厨房里走出来,在他平时的位子上坐下来。
邹瑾和邹平都没有说话,那声“姐夫”确实是邹平一时冲动叫出来的,不能怪在陈阵头上。
沉默了许久,邹平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看着陈阵,说道:“反正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打听,人命可不是钱能买到的,没有我们,你什么也不知道。”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你去……”邹平有了打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等了一会,又转头向邹瑾问道:“那天来的那些人,平时都聚在哪里?”
…
第一一一章 引乱(中)
邹瑾一如既往的在早上六点三十分起床,洗漱完毕,做好早饭,只是少了那个人的一份。
她有些不安,没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去叫邹平了,平时很难叫醒,甚至要使出飞踢才能踢起来,可今天一推开门,邹平就从床坐了起来,似乎是一晚没睡,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姐,你要小心点,可别死了。”
“放心吧。”邹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他是恶魔,要是他不让我死,就算我想死都死不了吧。”
“可到时候会很乱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士兵,万一……”邹平坐在床上,驼着背,歪着头,像是个没装满的麻布口袋。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今晚你还能吃上我做的饭。”邹瑾比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
“呸呸呸,最不期待的就是你做的饭。”邹平“嘭”的一声倒回床上。
“你可别又睡过去了,别忘了你有你的任务。”邹瑾关上房门,换上鞋子,上班去了。
邹平还真怕自己睡着了,翻身起来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点了会头,迷迷糊糊的穿着衣服,他今天的任务是继续到城门口当向导,按照平时的感觉来,不把今天当成特别的一天。
邹瑾也是一样,她昨晚也没怎么睡,来到瓷器厂,强打精神,做着和平时一样的工作,不过因为分心,有几次装盒的时候险些失手打碎成品。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度过了,邹平没有接到任何生意,带着失望的表情走向路边的卖包子铺;邹瑾平安度过,和同事一齐走向职工食堂。
陈阵抬起头,看向了牌扁上三个金灿灿的隶书大字:天福楼。
天福楼在城中心,最好的地段,最显眼的位置,这里不是客栈也不是酒庄,但是这里的客房是全城最豪华的,这里的佳肴是全城最高档的,这里的姑娘也是全城最漂亮的。
没人会为了吃饭和睡觉来天福楼,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姑娘来的,在这里住一晚上要花一百狮币,但那只是床板的钱,这里的床板不单卖,要住天福楼,必须花更多的钱买一些额外的“东西”,否则有一百狮币也住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