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家里只有宋氏和温华,自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两人就从早忙到晚忙个不停。
因为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腊月二十四一早邓知仁便被宋氏催着祭了灶王,随后吃了饭便牵着他家的小黑驴出门了。
灶糖是一种粘性很大的麦芽糖,宋氏为图省事,便将之做成饼状,趁着还未冻实切成条状或三角或菱形,上面还洒了芝麻,温华直勾勾的瞧着眼前这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糖果,觉得口水开始泛滥了。
真奇怪,以前随处都能买到糖的时候一点也不稀罕,几年不吃糖也不会惦记,如今这么一盘简陋的麦芽糖就让她吞咽起口水来了……
她们在厨房和各屋忙碌,平羽则被留下充当保姆。
说来也挺有意思,元元最近特别喜欢粘着平羽,被她抱住了就绝不撒手,连吃饭的时候也要腻在他怀里,要是强行把她扒下来,她就扭动着小圆身躯使劲儿往回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是元元对温华就淡了很多,除非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引诱,否则她才不会主动搭理温华。
温华自己要忙的事情也多也杂,再说了,不管多么可爱的孩子,若是天天摆在眼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惊为天人的感觉了,于是在这个家里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带孩子的是个少年,拿着笤帚上蹿下跳打扫卫生的却是个清秀可爱的少女。
糊窗纸的时候温华完全没有插上手,她做的最多的就是递纸,递糨糊,本想剪几个窗花,可是家里的红纸数量有限,都是用来写春联的,没有多余的让她裁剪。
村里屠户家里新宰了两只猪,邓知仁带着精神抖擞的温华去抢购了半扇,那真的是“抢”,本来过年买肉的就多,他一要就要半扇,别人自然只能少买,屠户本着不得罪众多主顾的原则劝他少买些,可邓知仁却说他正准备相媳妇呢,这肉有大用处,让邓屠户也照顾照顾他这个光棍。
话说到这个地步,别人也不好再说啥,于是邓知仁肩膀上扛着半扇猪肉,后面跟着乐颠颠的温华回家了。
宋氏将猪肉分成十多份,留下三份,其余的都放在院子里冻上了。开了厢房,把谷子和高粱分别取了六十斤,均分成三份。邓知仁又捆了一大垛柴火,把这些东西放在小黑驴背上就出了门。
温华有些不明所以,她眨眨眼,看着宋氏。
宋氏道村里有三家孤寡年纪大了,家境不好,平日族里虽时常照看,但这过年的时节家家都有事,未必能顾得上他们,这些东西给他们送去,总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两个时辰以后,邓知仁回来了,“粮食都给放到了缸里,肉挂在屋檐下,柴火都堆好了,水缸也满了。我从老拐家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族长带着人给他送粮食,东头四儿他爷爷这几天身体不好,听族长说要安排他去他侄孙家里养着。”
宋氏问道,“那赵大奶奶呢?”
“赵大奶奶那儿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和她十多岁的儿子,说是远亲,我去的时候正烧炕呢,听赵大奶奶的意思是让这妇人给她送终,将来许给她十亩地。”
宋氏叹了口气,“她就还剩那个院子和十亩地,这样也好,有个送终的人,给十亩地也不亏。”
二十八二十九和面做馍,宋氏蒸了一笼屉白面馒头,这是没有添加任何杂面的白面,温华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馒头了,一直以来宋氏家里都是以杂面为主,只偶尔在杂面里掺些白面,那还是邓知仁从县城回来探亲时才有的待遇。
她看看平羽,发现他也是两眼冒光,不由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一下形象。
平羽脸一红,抱着元元转到一旁去了。
因为东屋的炕始终是热着的,所以如今这一家人白天多是待在东屋活动。
小元元如今半岁了,由于乳汁不足的原因,她比别的孩子更早的喝米汤、吃流食,如今她常吃的是鸡蛋羹和菜肉粥,炒米粉冲的糊糊也很受她的欢迎,加了肉汤的豆腐脑儿更是她的最爱,但是不能多吃,偶尔她也吃些鱼肉,她对甜食最没有抵抗力,腊月二十三糖瓜儿粘,温华只不过给她舔了两口麦芽糖,她就整整两天不好好吃饭还闹腾,从那以后,一家人再也不敢让她看见麦芽糖了。
总之,这是一个胃口极好的孩子。
这几天她总是抱住什么都要啃一啃,啃得口水滴答的,宋氏说,她这是要长乳牙。
温华他们都很兴奋,不时哄着她张嘴,要看看她嘴里的牙床,其中以邓家二哥尤甚。终于——在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以后,小元元怒了!一爪子揪住二哥的耳朵死不放手的同时展开口水攻击,小腿咚咚咚踹得风云变色,二哥皮糙肉厚意志坚定,捂着胸口艰难的翻过身仰着直哼哼。
新年倒计时
温华和平羽在一旁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前襟,天哪,那一定很疼!
宋氏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一个鞋垫就飞过去了,“在家你也不老实,好好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