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老头子,四十六把,一把五毛钱,咱们能卖上二十三块钱呢。"罗巧头乐得眯缝着双眼,眼前似乎有无数张钞票在向她飞过来。
夏树根鼻腔里哼出声,"青菜不是钱?挑上两担菜到镇上,少说也能卖上个十块八块的吧。
啥也别说了,抓紧把菜码好,明儿起早挑去镇上,卖完了咱到金凤上吃早饭。"
夏老头前段时间病得差点起不了床,按说身体刚好点,大冷的天你不安心躺在家里,出去找风吹,这不是纯粹拿自个身体不当回事吗。
罗巧头劝说了几句,没劝着,只得作罢,寻思着到镇上给他买碗热汤面,暖暖身体,能少沾染些寒气也是好的。
夏树根此刻内心一片火热,明天等卖完菜,他得让罗巧头拿出二十块钱出来。
十块钱给他大孙买吃食,十块钱塞给钱秀兰当家用。
有了钱,不怕钱秀兰再给他撂脸色。
"孩他娘,把中午剩下的猪肝放锅里蒸一下,再到村头夏存寿家打半斤小酒,炒碟花生米,等志平下班回来,让他陪我整几盅。"
夏老头解决了困扰许久的心头大事,人一下子松快了不少,这不,嘴里竟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罗巧头听话地拎着空酒瓶去打酒,嘴里却念叨有词,"花钱供你吃穿无妨,想要我的钱,做梦吧。"
以前老头掌着钱,也没见买啥贵重物品,可就是不经用,问他拿钱,人双手朝你一摊,"咱俩没个挣钱的营生,只出不进,能存得下啥钱。"
明明自家的麦子刚卖了十天不到,五十六块钱怎么说没就没了,还别提花生、黄豆三不五时地卖给粮贩子,那些多少是个进项不是,咋就填不满自家的穷窟窿呢?
罗巧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夏金凤让她管家里的钱财,支支吾吾地说她爹花钱没节制,存不下钱,以后老了没钱养老咋办?
罗巧头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家中的财政大权,不到一个月,成果斐然,她竟然攒了不下百十来块。
她攒钱的信心更足了。
死老头子!果然不能经手钱。
那就是个藏不住钱的主,要早让她掌钱,家里何至于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宁宁那孩子一晃眼就长大了,没几年就该说上媳妇。到时孩子成亲,他们老俩口不拿个千儿八百的红包出来,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岂不是面子、里子全失了。
孩子升高中给他们长了脸,她不能拖孩子后腿,给他没脸。
两个丫头片子的将来如何,罗巧头没放在心上,左右将来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她操那心干啥,没打彩礼的主意,已经算得上厚道了。
外孙成家还有几年的光景呢,她攒几年存上几千块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大红包递到外孙外孙媳妇手上,她该是何等的风光,想想都能笑出声来。
然而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她到家就戛然而止。
母夜叉王红花又……又叒叒地来了。
夏婷婷无视罗巧头吃人的目光,捧出一张椅子,狗腿地招呼王红花坐下,要不是场合不对,跟姥姥的低气压相悖,夏婷婷高低都得给她姥整个敲背捏脚的一条龙星级服务。
王红花一屁股坐下来,开口就问:"爱芳菜田里的大蒜你们干啥薅得一个不剩,你这是不准备给立伟一家留蔬菜,是不是?"
罗巧头忙放好酒瓶,回身又讪讪道:"亲家,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咋能缺了志伟吃的那点大蒜。
婷婷你听着,要吃蒜找奶奶拿啊,甭跟爷奶客气,自家田里长的不值钱。"
说谎不打草稿,一天两种说法,夏婷婷信了她的鬼话才怪!
王红花才不惯着她自说自话,没营养的话谁耐烦听。
"别跟我扯话题,大蒜是我种的,你没权利挖我的大蒜。"
"哦哟,不就挖了点大蒜,你急赤白脸的不好看呐。"
"知道我着急,那你干啥还要挖。
我种大蒜给我女婿一家三口吃,碍着你啥事了?"
呃,要真是王红花种的蔬菜,她还真没采摘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