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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除夕夜（第1页）

A市是典型的南方天气，在这里从小到大生活了这么多年，苏黎夏碰到下雪的天气屈指可数，不知道是不是跟温室效应全球气温持续升高有关，小时候隔个几年还能看到纷飞的大雪，洋洋洒洒的，虽然不会形成像北方一样很厚很厚的，没到膝盖处那么深的雪，但是一个手掌宽似得深度的雪，倒是也有幸见到过。

在记忆中，苏黎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某年小学，正在上课期间，外面突然下起了像柳絮般的白雪，她望着窗外，有几片雪花被风带着卷入廊中，偷跑进教室里，坐在窗边的苏黎夏伸手去接，像冰晶一样的雪花，几乎就在她瞧见它们的一瞬间在手掌上融化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要不是手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冰凉凉的凉意，苏黎夏都以为刚才的都是自己上课神游庄周梦蝶的错觉。

苏黎夏以为只有她注意到了这美丽的场景，不等她继续观察，就听见同学们有些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口口相传外面下雪了的盛景，很快教室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这么大的躁动当然也逃不过讲台上老师的火眼金睛，年轻的女老师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粉笔。

她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正好这节课也快结束了，便允许她们到操场上去看雪，不过前提是得小声点，不能打扰还在上课的其他班的同学。有几个同学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就想原地大叫，但转念又想起老师刚才的嘱咐，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师，仿佛在说，看吧，我很乖的，我没有大声说话。

小朋友们在老师的组织下从教室里鱼贯而出，她们的教室离操场很近，几乎是小跑几步就能进场，几个性子急的同学快到操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始奔跑起来，一边张开手臂去接天上飞落下来的雪花。转眼间，雪越下越大，如果说刚才的雪还是肉眼需要努力去捕捉才能看到的，如今这大雪纷飞的模样却是很容易就能吸引到大家的目光，有几个小同学的头上甚至被淋上了雪花，不过，很快就融化了。

苏黎夏站在操场上，听着耳边传来同学们兴奋又因为老师的叮嘱不得不压抑住自己音量的怪叫声，还有女同学们嬉笑声，男生们追来打去的打闹声，她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感受着，雪花带着丝丝凉意落在她的脸上，调皮地顺着后脖子钻进她的衣服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嘿，苏黎夏，你在这闭着眼睛干嘛呢？快看，好大的雪啊。”

说话的是苏黎夏的同桌，她的同桌是一位女生，眼睛不大不小，眉宇间却有些锋利，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平时说话嗓音也比同班的女生大上许多，同班的女生都有些怕她，不敢和她多说话，她本人倒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好像从来都没注意到这些事。苏黎夏倒从没觉得她长得凶悍，反而还觉得这姑娘有些憨憨的，很是招人喜欢，哪怕有些时候神经大条些容易把事情办砸，但看着她傻笑赔罪的脸就仿佛生气不起来。

时间太过久远，同桌那女同学的名字苏黎夏早已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她姓白，还有她那明媚的笑脸。

说是好大的雪，可是要真让北方的同学瞧上一眼就知道，这都只是跟毛毛雨一样的迷你雪，甚至连小雪都算不上，哈哈，不过南方的孩子们显然都乐在其中。

“来来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咱们悄悄的。”

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白同学颇有些蹑手蹑脚地带着苏黎夏穿过人群，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花坛边，白同学叉着腰，指着花坛的一处，一副你快夸我的表情对着苏黎夏，神情中还带着些小骄傲。

“你看。”

顺着白同学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朵白色的小雏菊，一片形状完整的雪花恰巧落在它淡黄色的花蕊上。这片雪花保存地十分完好，仔细看能看到它对称的结构，像团扇，又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好奇怪，明明用手怎么抓都抓不住的雪花，此刻却这样安静地躺在小雏菊的怀里，好像睡着了一样。

今年的春节有些特殊，苏黎夏第一次一个人过，虽然母亲临走前给自己留了一周五六百块的生活费，并叮嘱她自己买些好吃的吃，有些时刻，尤其是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她还是会感到落寞，但是她很快安慰自己，今年很特殊，她做了正确的决定，为了这个家好，她留在家里留守也没有关系。

大年三十的晚上，大概六七点钟天刚黑的时候，窗外就开始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零星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奔跑着嬉笑打闹的声音。这么早就开始了么，以往有这么早吗？苏黎夏不记得往年大家大概都是什么时间点开始庆祝的了，她只记得小时候，那会家里还没像现在这么有钱，苏父刚创业，手头拮据，但是还是会在除夕夜这一晚，买上几个大型烟花，和管够的仙女棒，每次小苏黎夏在那天都能玩到尽兴。

“小心哦，我要点啦。”

苏父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烟花，掏出火机，确认好她们母女俩都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再将烟花点燃，随后快步跑到她们身边。放烟花的时候，小苏黎夏从来都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她的母亲会第一时间用她柔软的双手将自己的耳朵堵住。很快第一簇烟花随着“咻——”地一声奋力向上窜起，在高高的夜空中绽放开来，黑暗的天空瞬间被流苏一样的烟花炸开一道光亮，随后慢慢地下落，还没等第一簇完全消失，几秒后，第二簇烟花又紧紧地跟上，与远处其他人家放的烟花的回声交替重叠。这次又是不一样的紫红色，小苏黎夏兴奋地在原地蹦跶，拍着手，她笑着看向苏父苏母。

“妈妈，快看！好漂亮！”

苏母没太听清小苏黎夏说话的声音，她专注于眼前的美景，没有回头，因为苏父正用自己的手给她挡着声音，再加上周围的人家也在放烟花，那声音此起彼伏的，把她小小的人声都给淹没了，但小苏黎夏也不懊恼，因为她感觉此刻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儿。

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的煮东西的声音，苏黎夏用筷子翻动着刚从冰箱里翻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冷冻水饺。窗外的烟花窜得很高，在天空中绽放时将她家的窗户不断地照亮继而又陷入黑暗，为了隔绝外面的声音，苏黎夏今天从下午开始就没开过窗，可是恍惚间，她好像闻到了烟花火屑残留的那种火石味，她也不知道这个味道从哪儿传来，也许是来自家里某扇她没关紧的窗户吧，她想。

虽然今晚是除夕夜，但是想着反正也是自己一个人，随便将就着吃点就行了，苏母给她的钱她也没舍得花，虽然只有几百块，但是她也想攒起来，她知道现在家里缺钱，她做不到大手大脚地花这些钱。

速冻水饺很快就煮好了，白白的胖乎乎的水饺一个个浮在水面上，好像还有些可爱，苏黎夏想直接用筷子去夹，却忽略了正在爬升的水蒸气，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嘶——”

手指边因为刚才不小心被烫到有些发红，她赶紧用自来水冲了下，好在只是被烫了一小下，并没有受伤。她摸了摸有些发红的手指，叹了一口气，将火关掉，转而找来一个大勺捞起了零星几个水饺，随后自己又用醋和香油随便调了一个酱汁，就一起端上了桌。

“喂，小黎子，在干嘛呢，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是不是在哪儿偷着玩没空看手机呢？”

接到赵雅雯电话的时候是七点钟左右，刚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赵雅雯那大喇叭一样热情的声音给包围了，苏黎夏默默将手机音量往下调了一些，她可不想这么年轻耳朵就重听了。

“对啊，我在外面玩呢，根本没空看手机，你们玩得怎么样，开心不？”

对，没错，苏黎夏并没有将自己父母出去旅游，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的消息告诉赵雅雯，虽然赵雅雯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她们家的情况，但是她也不想让她过分担心，而且现在赵雅雯一家人正在国外度假，她也不想用这些事去打搅她游玩的心情。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她总觉得最近父亲的转变来得太快，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隐隐的，她有一些不安。

“欸，我怎么听你那边这么安静啊，不像在外面的样子，你小子不会骗我吧？”

赵雅雯质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苏黎夏怕被拆穿，赶紧随口扯了个借口就想挂断电话，这人不恋爱脑的时候可精了，千万不能被她发现了。

“我在厕所呢大姐，不说了啊，你好好玩，我先挂了。”

“欸，你怎么拉臭臭还接电话，真不把姐妹当外人啊，不对，你先别挂，我打电话是要干嘛来着，哦对了，今天不是除夕夜嘛，我们家等会要出去吃吃逛逛，这边有时差，怕错过了国内的时间，所以先提前给你说一声新年快乐！祝我们小黎子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好了好了，新年快乐啊，挂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