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天枢微微皱眉,有些意外她的出现。
“是父王让我一起来的。”若离回头看了一眼清安宫,略显诧异道:“怎么皇伯父没有见你,可是……”他召了天权。
话到这里,若离似是醒悟过来,莫非皇帝是想——
“阿离!”天枢神色不动,语气却严厉了些。
若离只是笑笑,也没有生气,“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如果是喵喵,我不会介意。”隔了会儿,天枢轻声道,他知道若离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可他是认真的。
若离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他的身边,静静站在他的身旁。
“皇兄,好久不见。”任飞扬缓步踱入寝殿,脚步略显沉重。
“你终于还是来了,咳咳……”皇帝轻笑道,显得并不意外。
“三皇叔……”天权轻声唤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任飞扬,但却也是最后一次。在这天之前,以及这天之后,他们的人生,都没有交集,尽管他是他的侄儿,他还娶了他的女儿。
“飞扬,你曾经说过,朝廷的事你不想再管,现在也是吗?”
“是的,皇兄。臣弟绝无虚言。”
“那就好,咳咳……”皇帝边咳边道,神情随即释然。
屋外的雪仍然在飘着,密密的雪花很快掩盖住所有的足迹。
雪地一片洁白,仿佛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站过、走过。
“喵喵,你真的不会后悔么?”皇帝的目光略有试探。
“不会,儿臣绝不后悔。”天权坚定地道,眼神清明,面容平静。
“朕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咳咳……”文帝未竟的话语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稍稍喘息片刻,他又道:“可是孩子,现在不后悔不代表你将来也不后悔,所以朕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记住,只有一次!”他的眸光深不可测,却透着天权从未见过的安详和宁静。
“儿臣多谢父皇。”他能拒绝他给的皇位,却没能拒绝那枚足以调动三大军团的九龙御令,还有那道圣旨,那道“日后兄弟阋墙,即可取而代之”的圣旨,那是文帝驾崩前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天权知道,皇帝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补偿。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用到这两件东西。
胤王朝七十八年,文帝二十年冬,腊月二十四,距离新年还有七天的时候,胤文帝驾崩,逝于君妃怀中。
穆亲王随即与宁左相、沈右相一起宣布了皇帝的遗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帝最终将皇位传给了年仅十八岁,此前从未涉足朝堂的七皇子摇光,同时册封六皇子开阳为魏王,并允许为质渝京十年的赫提二王子格蓝斯回归伽蓝。
皇帝驾崩,诸多琐碎事宜,不足一一道来,随后就是隆重的登基大典,这一年就在悲伤和慌乱中过去了。
第六十九章
新年过后,摇光第一次上朝。
这位斯文沉静的年轻皇帝当即宣布了他短暂帝王生涯中仅有的三道敕令中的第一道,也是最让人意外的一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天子不与庶人同,不过为了彰显孝义为天下表率,历代帝王均是守孝二十七天,以日代月,以尽孝道。
可是摇光却在登基第一天就宣布,他要亲赴昭陵,为先皇守孝三年,故将朝廷大事暂时托付于齐王天枢,并封长兄为摄政王。
群臣苦苦哀求,均不能改变皇帝心意,摇光最终还是只身去了昭陵。
惠帝元年二月,楚王天璇请旨离京,名为游山玩水,视察江南五郡,实为韬光养晦,暂避齐王锋芒。
惠帝元年四月,阿烈古琪兴兵南下,前锋直指朔州凤台关。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少老臣都对昔年的清江之战心有余悸,上上下下大多在扯着和谈的意思。
“天道仁恕,不可言战,割土求和,苟且偏安……”这般荒谬的说法竟然也能在朝堂上站得住脚,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天枢看得火气大盛,先是狠狠掀了一摞折子,又将御笔重重抛在桌上,殷红的朱砂洒满了整张桌案,斥道:“一帮冥顽不化,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一直嚷嚷着和谈的,自然就是以宁左相和沈右相为首的那帮子文官,虽说这两位宰相兼国舅爷素来不怎么和睦,可是一旦涉及边关战事,却是配合得极为默契,先皇在世时,天枢没少为他们和文帝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