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山话音没落,一个“东瀛刺客”已经破开御林军,悍然冲向御道。刘崇山见状狞笑着拔出腰间长刀,指向李丰道:“皇上放心,末将必不让这些狗贼碰陛下一根汗毛。”
李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他仓促回头,只见钦天监主持大典的官员被涌上来的刺客一刀杀了,脖颈子上的血顺着石阶泼了下来。
这惨叫仿如一声令下,刘崇山当即一刀砍过来,李丰小时候练过几天功夫,可惜没什么天分,水平实在稀松平常,多年搁置也早就还给师父了,为躲闪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不留被石阶绊了个跟头,伸手一撑就摸了一把热血,祭天礼服顿时污了一片。
此情此景下,要是换个胆小的恐怕已经吓晕过去了,多亏了隆安皇帝那又臭又硬的驴脾气,非但没有晕,这种节骨眼上还敢指着刘崇山怒发冲冠道:“乱臣贼子,你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天子原也没什么三头六臂,身边没人护着,还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刘崇山一刀砍空,心里一点造反的畏惧早已经荡然无存,紧跟着追杀又至,口中道:“那末将为了一家妻儿老小,也只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刀兵之下,真龙天子也是凡胎肉体,那刀风当头袭来,李丰避无可避,依然不肯失了皇族体统,面上硬是一声没吭,心里却只觉得凄凉——他没死于想要夺权篡位的兄弟,没死于西洋乱军围城之中,如今天下初定,正要休养生息,反而莫名其地死在手下乱臣贼子手中连人家为什么造反都没弄清楚。
就在这时,一道厉风自旁边袭来,堪堪刮过李丰鼻尖,刘崇山手中险些伤了龙体的钢刀被一把两寸半的“袖中丝”撞偏了——半途中伴驾的沈易总算赶来了。
随王伴驾上祈明坛的武将身上不携带刀剑,披甲只是披个样子,谁也没料到沈易的铁腕扣里居然还留了一把袖中丝。
刘崇山眼看着要大功告成,突然被沈易横插一杠,心里不由大骂——来之前吕常分明已经说好了,沈家那边的反应他试探过,万万不会生事,只会跟姓方的一起缩头作壁上观而已,怎么突然节外生枝?
沈易俯身将隆安皇帝扶起来,与提着袍子一路小跑赶来的江充一前一后将隆安皇帝围护在中间,显得十分孤立无援,为难时方见忠奸,李丰心里一时百感交集,狼狈不堪地叹道:“二位卿家有心了。”
江充没有武艺傍身,不免有些紧张,沈将军却是一路带着残兵从西南打回京城的,面不改色道:“皇上不用忧心,今日人多眼杂,为防出错,很多大人家里都派了侍卫混在百姓中间,够和他们周旋了,末将再不中用,也收拾得了这群少爷兵,定会护皇上周全。”
前一阵子方钦秘密前往北大营,身上带了一封自家庶妹写给姨娘的闺中家信,信中提到的事情非常让人心惊胆战。
方氏手下一个刚买来的小丫头因为不熟悉规矩,无意中闯了书房,竟被活活打死,这还不算什么,方氏这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居然也因为这么一点事被软禁于内院,不得已向母家诉屈求助。信中提到,那日来的客人很多,有包括御林军统领李崇山等数人在内。
恰好隆安皇帝刚刚宣布万寿节出宫祭天,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不让人多想。
然而这又毕竟只是一封语焉不详的家信,不能上报皇上——否则万一没事,那岂不是成了捕风捉影构陷朝廷重臣吗?
李丰痛恨党同伐异之风,御史台就是因为每次参雁王参不到点子上,才几次三番被皇上弄个没脸。
谁也不敢贸然担这个风险。
可北大营又非经传召不得入宫,如果皇上离宫这天真的出事,远水解不了近渴。
。
因此方钦出了个主意,让北大营在九门外候着,一旦有异动,强行进城,一炷香的时间内赶来救援,而在此之前,他们从沈家、安定侯府等武将家里借调了一批战力颇强的家将,当天也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中,万一出事,只需要他们动手拖一会,就能等到北大营救援。
沈易虽然不太喜欢方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挺有心的。
刘崇山见不得沈易这好整以暇的模样,闻言冷笑道:“那可就要领教大将军的事了!”
说,他身后几个御林军叛军与刺客一拥而上,方钦事先安排在下面的家将们也回过来,从两侧跑上祈明坛,跟叛军交上了手。
沈易将李丰往身后一拽,拉下一个刺客的手腕,一带一别,“喀拉”一下便将那人的胳膊折断了,眨眼夺下刺客手里形状古怪的东瀛刀,随即沉重的东瀛刀在他掌中轻巧地弹了出去,正好削向刘崇山的面门。
“领教我的事?”
沈易老好人似的摇头叹了口气,“刘统领恐怕还不配。”
刘崇山跟沈易都是世家子弟,头顶那块祖荫差不多大,同一年登科,只不过沈易当年从文,刘崇山是正经八百的武举,后来又仗着家世进了御林军,很是风光过,何曾将那出了名不务正业的沈季平放在眼里过?
可是这些年过去,御林军里尽是权贵,刘崇山苦熬资历一直熬到现在,方才混个小小统领,那沈易算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御用长臂师,踩了狗屎运搭上顾家的船,居然也混了个一方提督。
刘崇山怒极而笑,眼睛里几乎闪着红光,嘬唇作哨一声长啸,更多的叛军从祈明坛下涌上来,街边百姓竞相奔逃。
刘崇山:“都传说三十玄甲能平北蛮十八部,不知沈将军肉体凡胎,能捻几颗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