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正跟钟太太“搏斗”的阿德听了,忽然转过脸来,“夫人,严格说起来,您确实不算衙门的人啊。”
醍醐灌顶!
度蓝桦一怔,是啊,她早就不是什么必须谨言慎行的警察了!
我现在就只是普通的官太太,义愤填膺的普通市民度某某啊!跟衙门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钟秀美整个人都差点被打飞,钟太太一愣,然后迸发出杀鸡一样凄厉的呼号。
“秀美,我可怜的女儿啊!”
“闭嘴!”度蓝桦刷的转身,忍无可忍地指着她喝道,“再号丧老娘连你一起打!”
大禄朝官员的权力很大的,就拿审案来说,主审官只要觉得有必要,就能对嫌疑人用刑三次!告御状都没用,因为律法条文就这么规定的!
眼下证据确凿,别说度蓝桦只是甩巴掌,拖回衙门直接上夹棍都没有问题。
钟秀美母女俩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顿时都被镇住了。
度蓝桦余怒未消,居高临下地骂道:“第一,打你不辨是非还死不认账;第二,打你识人不清,明知贾桂非良人还要往火坑里跳;第三,打你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不孝不仁不义,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说我打得好!”
钟秀美直接就被骂傻了,维持着半趴的姿势呜呜咽咽的哭,一句话都说不出。倒是钟太太回过神来,磕头不止道:“姑娘,你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秀美还这么小,未婚先孕的事情若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嫁人啊?”
“她落水又受了惊吓,回来就小产了,这些日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消瘦成这般模样,命都没了半条啊!她其实心里是愧疚的……”
度蓝桦的第二巴掌终究没省下,她算明白何谓有其母必有其女了。
“她嫁不出去你心疼,人家的儿子、父亲和丈夫死了就不心疼?”
“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别人逼的吗?但凡你们有一丁点儿良心,也不该对救命恩人不闻不问。”
就为了狗屁名声,你们就把事情隐瞒到今天。
那竹制货柜严密非常,遇水漂浮,如果钟秀美能踢它下去,对万鹏而言便不亚于救命稻草……
钟太太捂着脸爬起来,自以为听出了潜台词,忙道:“是我们的错,他救了秀美,我们一定补偿,五百两,五百两够不够?姑娘你别走,这事儿真的不能传出去啊,一千两!一千两足够一大家子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度蓝桦用力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扒下来,“滚!”
钟秀美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所以度蓝桦很体贴地让跟来的两名衙役拆下钟家的门板,直接把人抬到衙门。
在公堂上,钟秀美母女见到了死者万鹏的妻子春香。
钟秀美在她看过来的瞬间浑身僵直,嘴巴开合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昏厥过去。倒是钟太太,膝行向前,试图抱住春香的大腿求情。
但度蓝桦对她这手早有准备,钟太太刚一开始爬,两名衙役就动了,她一抬头,发现两根交叉的水火棍横在自己和春香之间。
直到这个时候,从未出现过的钟老爷才姗姗来迟,钟太太仰头哭喊起来,“老爷!秀美还小,这事儿不能传扬出去啊!”
钟老爷四十岁上下年纪,略胖的身材和圆脸使他看上去很和气。
他没有管妻女,先老老实实向肖明成叩头,又对春香一揖到地,满面愧疚地开口道:“是我忙于生意,没有管教好家人。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唯愿供养恩人全家到老,略尽一点绵薄之力,也算赎了身上罪孽,还望夫人能够原谅。”
春香只是个农妇,可此时此刻,她却展现出一种令人震惊的坚强和清醒。
她后退一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脊背道:“没成亲之前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好人,平时见到谁有难处,总忍不住帮一把,我不后悔。”
她的眼眶里渐渐蓄满泪水,声音颤抖,“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也许是她的心肠太过冷硬,但她没了丈夫,她的孩子没了爹,这个家的顶梁柱断了,然而前不久罪魁祸首还在狡辩,她真的没办法装作很大度的说“没关系”。
钟老爷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他从十几岁上就出来跑买卖了,如今小有基业,自认手段圆滑无往不利,可今天竟没人买账?
春香转身跪下,含泪对肖明成道:“民妇不要银子,只求一个公道!”
度蓝桦穿越前见过太多像春香这样的受害者家属,其实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很多时候想要法律公正,就必须放弃经济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