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云纤儿接过杯子,好奇地看着杯里透明的液体,一股菊花的芳香幽幽飘起,那晶莹的液体上还飘着一片菊花瓣。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菊花酒的香气,想象着它会是如何美味,然后将酒送入口中。
可是马上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就变得通红,蛾眉微蹙,吐着粉红的小舌头,然后可怜巴巴地道:“晨浩哥哥你骗人,酒好难喝啊,辣辣的,很呛人。”
段晨浩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乐哈哈地道:“纤儿上当了啊,我说过,纤儿是女孩子,不能喝酒的。”
云纤儿嘟着嘴转过头去,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去理段晨浩。这是她十六年前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对一切都好奇无比。她将雪袖垫在香腮下,倚着栏杆,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往来的小贩,似乎他们手中那些形形色色的零碎货物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东西。
忽然,数十个黑衣的东厂番子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搞得街上烟尘四起,人仰马翻。云纤儿道:“晨浩哥哥,快看。”
段晨浩放眼望去,只见那些东厂番子个个手握钢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左冲又奔,撞倒撞翻了许多百姓和摊位,街道上立刻乱成一团,人人哭喊奔走,熙攘纷乱。
段晨浩见到东厂的人,就想起了陈公公,心中怒意陡盛,真想出手教训这些扰民的走狗。只见那些番子一拥而上围住了一间酒楼,紧握刀柄,神色肃穆。
东厂的人没有做过好事,栽赃嫁祸、陷害忠良侠义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段晨浩听旁边的客人相互议论开来,一个净尘剑宗的弟子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猜,东厂的人兴师动众是要去抓谁?”
他的师弟不耐烦地道:“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们。”
那弟子道:“他们这次要抓的人,可是龙诏城的人。”
众弟子一听,无不大惊失色。因为龙诏城的名字,足以震响他们因妄自尊大而麻木已久的耳朵。
龙诏城是普天之下最为神秘的一座城。
何谓天下,天下是无边无际的神州大地,是辉煌灿烂的千年文明,是始皇之威严,是汉武之骄傲,是玄宗之雍容,是太祖之广博……是潮起潮落的千载光阴,是日升月亘的万古轮回。
然而,龙诏城却是一方超脱天下的恢弘的城池,是一个繁华不落的梦幻之所。每一个世界最终都会劫灭,重入轮回,每一个朝代都有兴衰,重新更替。但没有人知道龙诏城始于何时,它的历史,广如天下。
天朝疆域虽广,却也鞭长莫及,西域三十六国,一直以神秘的姿态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这些国家和中原一样,同样拥有着灿烂的文明和辉煌的文化,只是他们的文明更加神秘莫测,更加诡异瑰丽。
龙诏城,就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统治者。那究竟是一座怎样坚固而恢弘的城池,竟然可以统治西域那些神秘诡谲的众多国家。它的力量,中原的人们无从得知,然而元朝开国之初,朝廷曾出动三万大军和武林三百高手一同前往西域征讨龙诏城,可那三万大军一去从此再无声息,而那仅存的几个武林高手逃回来后也是生不如死。据他们的描述,龙诏城的主人拥有神魔一般的力量,绝非世人可以抵挡。别说三万大军,就是三十万大军挟雷车风暴之势,鼓熊咆龙吟之歌,再加上天神之助,鬼魔相帮,也无法撼动龙诏城分毫。
传龙之诏,奉天之谕,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城池一直统治着天下之外的天下,宣示着神明一般的威严。虽不知其正邪,然而每当人们谈起它的时候,却像是谈到雪薇宫和阴世魔罗一般而为之色变。而龙诏城的主人,据说武功力量堪比雪薇宫主和阴世魔尊。
关于龙诏城,段晨浩也听师父说过,只是现在这个传说陡现于世,他竟然一时觉得恍惚。
旁边的人接着道:“师兄你净瞎说,东厂哪来的胆子去动龙诏城的人?”
那师兄一听,老大的不愿意,道:“你知道什么,我是听万卷山庄的李掌事说的,他是万卷山庄庄主鬼灵子先生的亲信,他的消息自然可靠得很。听说是龙诏城内部传出指令,让江湖上一些人全力追杀此人,却不知是为何。”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那些守在酒楼门口的番子就有一队人冲了进去。然而第一队人刚进去,第二队人还没来得及往里面冲,酒楼的门就倏然全部关上了。那些番子一惊,全都止步不前。天地间此刻似乎突然变得很安静,风吹、虫鸣、鸟叫、喧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威严惶然震慑,不敢再发出丝毫的声音。
然而马上,酒楼的门窗就全都破裂,刚刚冲击去的二十多个人如同折翅的风筝,纷纷从门里弹了出来,他们歇斯底里的叫声尚未消失,他们的身体便在同一时刻猛然暴散,在空中溅开了大片的血花。
猩红的血泉涌出,将酒楼染成了赤红之色,春风吹过,透过浓浓的血腥之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这残忍的杀戮,像是永不终结的梦魇,永在凌迟。
那扬到半空之中的血沫纷纷落下,如同无数的珊瑚珠子纷纷滚落,一颗一颗,血红剔透。
看到这样的场面,一贯嚣张跋扈的东厂番子各个颤抖,手里的刀仿佛再握不住了。
而楼上的云纤儿则已转过头来,不忍再看,那样血腥残酷的画面,委实不是她这个善良纯洁的女孩所能够承受的。
段晨浩握住了她的手,传给她一丝温暖,安慰道:“纤儿别怕。”
云纤儿用力点了点头,他温暖和煦的笑似乎是最有效的灵药,驱散她心中的恐惧。
大街上的百姓早已吓得逃躲无踪,此时只剩下了这些番子围着那间酒楼,等待着首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