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咸宁公主向永乐帝进言,由她总理明年元月应御新殿受朝贺的事情前,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单是玉雪的事情,她还不肯帮着咸宁对付王贵妃,毕竟王贵妃在宫里多年经营,根基已经很深,难以轻易撼动,她对玉雪的情分也没那么深厚。
等到咸宁公主说出当年仁孝皇后的死和王贵妃有关系时,她虽勃然色变,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仍旧有些犹豫,直到听了咸宁公主的一番说辞,她才拿定了主意:“若不是顾及父皇对我爱重,我在永安宫中出了事,她脱不了干系,只怕我早就和玉雪一般下场。我和太子哥哥的感情深厚,我如果出事,太子哥哥势必会被波及,王月蓉做事的风格,是宁杀错,莫放过,嫂嫂你可不能再犹豫……”
“生产之时,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要不下手,等她恢复了精神,再和二哥联手,太子哥哥的地位,还能保得住吗?我可听说,就是她一句话,清扬的太孙妃位置就换成了胡氏,要是她因生下龙嗣被立为后,再给父皇说些什么,嫂嫂可有应对的良策?”
太子妃想到父皇这两年因头痛之症,易躁易怒,发作时难以控制,甚至歇斯底里,狂暴异常,唯有王贵妃能够令他情绪平复,因此,不仅是六宫之中的宫人们要依赖她从中调护,免受责罚,就是太子、诸王、公主还有大臣,都得到过她的好处,博得了内外赞赏的贤名,若真是因此立为皇后,再偏向汉王,虽说父皇喜爱瞻儿,但一次两次下去,未见得不会成事。
都说满堂的儿女,比不上半路的夫妻,何况这王贵妃还是父皇还是燕王时就进府的老人儿,如今的情分,比之母后当年,也差不了多少。
太子妃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就是仁孝皇后,王贵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仁孝皇后下手,若不是她的狠手,仁孝皇后不会英年早逝,东宫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艰难,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现如今,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但那一点儿疑心,想着想着,就在太子妃心里成了燎原的火势,再一听咸宁公主说这些个事,她,自然决定了需要做什么。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具体如何做仍然是个难题,太子妃和咸宁公主商量:“只是,即使咱们要对付她,将她处之而后快,又要如何下手呢?听你所说的这些个事情,她是何等狡诈奸猾,没有留下任何足以致她于死地的把柄,现在想来她这些年真是极其谨慎,除开身边的那几个人,其他人根本不信,她除了在父皇和永安宫用食外,其他就只吃身边大宫女过手的食物,咱们要如何才能将之一击毙命?”
“嫂嫂说得没错,我们必须对她一击毙命,不然被她反咬一口,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倘若这次不趁机要了她的命,只怕死的就会是我们了。好在,党桂秋说她身边的……”
“所以,你进宫总理明年新殿建成受朝贺之事,我就待在她的身边,坐等良机,咱们届时再见机行事,总之,咱们一定要忍,不能露出半点儿端倪,忍到心头滴血也要忍,咱们就只当她还是个好母妃,好好地服侍她这一段,希望老天有眼,这次一定要助我们得手。”
太子妃想了想:“可不敢让父皇看出半点儿来,甚至,不能告诉父皇这其中的原因,我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咸宁公主想到这些年苍老不少的永乐帝,常常因为一点儿事情就情绪激动,上一回知道吕婕妤害死权妃之事,甚至昏厥过去,确实不宜再受这样的刺激,她咬了咬牙:“也罢,咱们就给她留份尊荣,反正人死灯灭,再大的荣华富贵,她没命享。不过,您可得设法让人劝父皇,就是死了,也不能追封她为后。”
“放心,这事并不难办,只需如此……”
咸宁公主住进了永安宫里,每日真的就只是陪着王贵妃谈天解闷,游园说笑,半点儿也看不出她已经知道了玉雪死因的样子。
王贵妃自然也是笑语盈盈,疼爱呵护,两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咸宁公主年轻,又是有备而来,自是若无其事,看上去真是尽心尽力为王贵妃在操持。
虽然一直没事儿,但王贵妃也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就是惯演戏的,自然害怕人家也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因为心里有鬼,加之身怀六甲,这样绷着面孔,外松内紧,时间稍久就不堪其累,临到生产的时候,她反倒比前些月份清减了不少。
十一月中,有天晚上正用着晚膳,王贵妃感觉到肚子一波一波、一阵一阵地痛,时停时复,痛起来时,连肚子都绷着紧紧地发硬,知道这是要生了,强忍着痛,对着橙宁说道:“快叫稳婆,我这怕是快要生了。”
橙宁见她痛苦的样子,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强自镇定地吩咐小宫女:“快,快,娘娘要生了,赶紧叫稳婆过来。再吩咐人到太医院去请一直给娘娘看脉的姚太医过来。”说完,就欲扶着王贵妃起身。
稳婆都在外跨院里住着,随时准备应对这样的时候。
咸宁公主却按住了她:“母妃别着急,从开始发作到生,还需要好几个时辰呢,您再多吃点,免得待会儿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