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鹤被挤在里面,后背紧紧贴着皮质的沙发,无奈只能低头看着一头茂密长卷发的女人:“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进啊。”
“我知道。我不给你压力的。”
陈南鹤手没处放,只好搁在左颖的腰上:“你哪个朋友的亲戚?”
“新交的朋友。”
“谁啊?”
“不告诉你。”她故意玩笑。
陈南鹤默了默,语气清淡:“你还挺多小秘密的。”
左颖僵了片刻,忽地抬起头,仰着小巧的下巴看着陈南鹤,笑盈盈的:“你就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
陈南鹤凝视着她的眼睛,她有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明媚,细长,微微上挑,笑起来时眼尾带着勾,瞳仁幽深。陈南鹤经常觉得,她的眼睛能慑人魂魄,不敢轻易与她对视。
左颖感受到了什么,手指软软戳了一下陈南鹤的腰,暗示地:“我要去洗个澡吗?”
陈南鹤当然明白左颖什么意思,却只是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自己却闭上了眼睛,眉头疲惫地揪起一个褶。
左颖悻悻地,偷偷叹了口气。
在这场滑稽的婚姻里,出于各种动机,左颖精心伪装过很多事,也跟陈南鹤说过许多违心的话,有时候她对着镜子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是假。但唯独这件事,她从不伪装,全情投入,甚至比陈南鹤还主动。
她喜欢跟陈南鹤上床,是她在这场婚姻里唯一的真诚。
左颖还赖在陈南鹤身上,她仰头看着陈南鹤的脖子。他脖子上有一道疤,这个角度看上去那道疤特别明显,深褐色的小蜈蚣一样斜着卧在喉结下面,有点性感。
左颖问过陈南鹤这道疤怎么来的,陈南鹤说前几年打架被人揍的。但过年时左颖又问了陈南鹤的爸爸,当时陈爸爸正津津有味地看电视,随口回答,小鹤没跟你说过吗,那道疤啊,是他自己拿刀割的。左颖当时很震惊,继续追问,可陈爸爸慌乱地赶紧离开了。
左颖用指腹轻轻摩挲那道疤,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在这场婚姻里,陈南鹤的真诚是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左颖就联系了郑慧之,跟她要那个亲戚的简历。郑慧之很快回复,说稍等一下。没一会,郑慧之给左颖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麻烦她过来取一下。
“电子版倒是也有,但是那孩子有一个打印好的作品集,都是他设计的服装什么的,让陈总给挑挑毛病。我今天一整天的线上会,所以就麻烦你了,如果你不方便我待会儿找人送也行。”
左颖闲着也没事,应下了:“不用啦,我去嘛,正好可以蹭几块郑总家的点心。”
郑慧之笑笑:“叫慧姐就行。”
“好的呢,慧姐。”
左颖来到郑慧之家时她正在书房开会,等了一会后她才抽空出来,递给左颖一个文件袋,连连道谢,比第一次见面热情了不少,称呼都改了:
“真是劳烦妹妹了,我这两天事情太多了,不然早就约你喝一杯了。下次吧,把陈总也叫上,我带你们去打球。”
这话一说,明显是把他们纳入圈子了。左颖欣喜,嘴上不见外地答应着,眼睛却不受控地看向郑慧之的脸,努力表现得自然。
她的脸消肿一些,看起来平整了不少,可嘴唇又肿了起来。上唇红肿得最厉害,像是一根刚烤好的型香肠,嘴角也有明显修饰过的痕迹,僵硬地维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她打完了填充,又马不停蹄地做了个微笑唇。
左颖暗暗赞叹,也太拼了吧。
郑慧之电话不停响,她说还有会没开完,把管家叫来,安排司机送左颖回去。可司机一早就去天津帮郑慧之取东西了,现在也没回来。左颖便说她打车回去,反正也不远。她只是想赶紧走,怕再盯着郑慧之的嘴唇过于不礼貌了。
郑慧之的独栋在顺义偏北的位置,足够安静,面积也够大,就是太偏僻了。左颖叫了个滴滴,显示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后才到,好在天气不错,她也不着急,就在路边踱步等着。
等待的时候她又想起郑慧之的微笑唇,不免唏嘘。一个备受尊敬的成功女人,在中年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却带着焦虑步入医美大军。她一定在害怕什么,才如此仓皇地不择手段补救。
滴滴,身后传来两声车喇?d叭,左颖闪身靠边。
滴滴,喇叭又催了两下,左颖转头,一辆黑色陆虎一个驰身,稳稳地停在她旁边。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带着墨镜的窄脸,同时一个播音腔开口:“左小姐,你去哪儿,捎你一段。”
墨镜摘下来,一身休闲打扮的男人得体微笑,隐隐飘过来一股烟草香水的味道。左颖当然认得出他是倪战,郑慧之的小老公,电视台的台柱子,估摸着他是从家里出来,看到自己在家门口大马路上闲逛才停车的,不过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倪先生,”左颖先打个招呼,“你认识我啊?”
“上次你来过家里,我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
见左颖面露不解,似怕她误会,倪战又补充:“可能是职业病吧,经常要见很多人,练成最强大脑了。”
倪战说话时除了标准播音腔外,还带着丝丝的笑意,好像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个字都裹了一层糖,让听的人如沐春风,很容易被他说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