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渡读初中的莫小鱼早已长得有了偶像的样子,那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过失,姐姐莫言对他百依百顺,每天是必要的白衬衣加细长领带,勒到脖子发疼。
在初中男生每个人都恨不得都长一胸脯胸毛来炫耀男性体征莫名其妙的阶段,每天换着干净衬衣和领带的莫小鱼很自然成为了女生们关注的对象,当然为了让自己不过分地被男生排挤,每天他都要小心翼翼地脱下白衬衣换上书包里同样是白色的球服在球场上死命奔波一阵,那就意味着,并不是我刻意要和你们划清界线,只是我有一个变态的姐姐而已。
对于那样一个时期的女生来说,要激发对男性的好感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把男性当自己的父亲,希望得到他的安全感。一种是把男性当自己的儿子,希望给予其母爱。莫小鱼不小心就成为了后者。
初中部的女生们纷纷借故给莫小鱼电话,或者是拨错号码了,或者是找班上其他的男同学,或者是千里迢迢来借一支笔,再或者与成绩好的莫小鱼讨论数学题,她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每次与莫小鱼通电话时只要听到有气无力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她们就小鹿乱撞头发晕,因为这样她们就知道莫小鱼又被姐姐丢在家里了,十分钟内她们一定会送东西过来给小鱼。
大多数女生深知要抓住一个男人就必须抓住他的胃,大家纷纷选择去星级的酒店订购最具特色的饭菜,然后含情脉脉地对莫小鱼说:我不太会做菜,刚才随便做了一些,你先试试吧。这些女生斗智斗勇,一个月内莫小鱼就把四渡的各种特色菜都吃了个遍。
当时四渡各个饭店的老板人人自危,口口相传传成了几个版本的故事--卫生部门要开始全市的卫生整顿,所以每天晚上都有表情严肃的女性出现在这些饭店里检查食物的质量,即使打烊了她们也会以一掷千金的架势来恐吓老板,然后带着饭菜飞奔而去。另外一种说法是--当地电视台在做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名字叫《妞妞吃四方》,录好三十集一块播,看看哪里的东西最好吃,然后颁发出至尊大奖。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一个月,然后以其中一位女生送了饭菜还死活不肯走,一定要亲自喂莫小鱼吃才行而告终,这给莫小鱼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再也不接陌生号码,听见是女生的声音就立马挂断。于是他在课桌上用圆规刻下:吃人嘴短!谨记在心!!
那些个姑娘们不知道莫小鱼说的是谁,人人自危。初中是考勤部长的布丁这时出现在了莫小鱼的面前。
"你,莫小鱼,你刻什么东西我不管,但是课桌是学校的财产,你就不能随意在上面刻东西。喜欢刻就刻在自己身上,还节约了文身钱。"
莫小鱼正在教室里打瞌睡,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女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身后站了一堆屏风人,窃窃私语。
"怎么了?"
"课桌是学校的财产,你不能随意在上面刻东西,要刻你可以回家刻,或者买块石碑回来,想刻碑文刻碑文,想做壁画做壁画,别在课桌上刻就成了。"布丁毫无惧色。
莫小鱼嘴张老大,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表情还是从小养成的若无其事,只是刷的一下便通红的脸无情出卖了他,他有当场把脸割下来扔掉的冲动。以往的兄弟们全离他三米开外,没有任何保护的意思。
莫小鱼嘴张得老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女胖子扒开人群,这是一个手提青龙偃月刀就是关公,手持丈八长矛就是张飞的女胖子。她往布丁面前一站,莫小鱼就想真好,有人来出头了。但仔细一看,该人正是纠缠他要喂他饭的张大凤,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之后,莫小鱼心里明白且扩展了一个道理的外延,吃人不仅仅嘴短,心也软,脸也难堪,手也短,总之千万不要受任何你毫无兴趣的人的恩惠。该拒绝时一定要拒绝,不然有一辈子阴影。正当他决定要不要拒绝张大凤的出头时。张大凤张口就来:"凭什么要我们家莫小鱼把东西刻在身上????"
"我们家莫小鱼……????"这句话让布丁一听就愣了,莫小鱼的红脸又被刷成了猪肝色,这当然也让后面的一群女生后悔得要死,人家张大凤利用语言和心理学的艺术,一两句话就把莫小鱼招为麾下了。
初三是女生成为小女人的重要转折时期,人人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一看风向不对,自己即将失利的情况,立刻都站出来指着布丁,纷纷说凭什么要我家莫小鱼把字刻在自己身上。把"我家"两个字说得格外重,干脆把"们"都给省了。
布丁的目光越过重重人海,定了定神,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说:"这是制度,要么就把课桌的字抹平了,要么就重新买一张。"
虽然体型比不过别人,但是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莫小鱼对布丁产生了相当大的好感,所以隔着好些大体型的女生,莫小鱼半个大脑在恐惧着这个叫布丁的女孩,半个大脑在说:"张大凤你挡住我的视线了,赶紧让我看看她。"
这便是他们的相识,女孩叫布丁,一直都是这样的蛮横。
回过头来说,莫小鱼并未对人生失望,如同所有人看到的那样,他是富有激情和行动力的,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布丁这样惩治,"惩治"这个词是康纵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词,因为他实在不想用"调戏"来敷衍了事。
因为心理学的书上就是用很大的段落写着:"有过家庭破碎阴影的人对家庭,和谐等状态是有恐慌心理的,当一个群体中一个人出现了家庭悲剧后,周围的人都抱着同情的态度去探望和沟通,当事人常常会愈发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扩大自己的不幸感。"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康纵自己加上去的,他的义务和责任就是来阻止莫小鱼走向谷底,只是,只是,在这样的交往过程中,他丝毫没有发现莫小鱼会有任何影响,他吃饭比任何人吃得都尽兴,去影院也主动帮他和祐祐的手机关机,再或者如果大家要一并自习英语时,他也是早早就去了公共教室占了三个人的位置,在街上步行,无论是多大只的狗与之相遇都像多年失散的兄弟亲密到让人妒忌,还有,还有比如他会帮女生宿舍贴墙纸,对PS2的FIFA相当的有兴趣,和祐祐玩起KOF系列来,到了兴头上居然也会像学弟们那样--整宿整宿的不睡,不过是为了练会跳跃重脚直立中脚下蹲轻脚两次直立中脚一次反180°重拳的十连击。
莫小鱼并不是典型的家庭破损型心理患者,康纵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一旦得出这样的结论,康纵突然就找不到自己要继续和莫小鱼交往下去的理由了,虽然他明白自己和莫小鱼是好朋友并不需要理由,只是他又不得不给他和莫小鱼的关系做一个定位。潜意识里的定位是--莫小鱼是他的患者,而他是莫小鱼的医生。
为了进一步了解莫小鱼的过去,康纵想起那个让他、莫小鱼和祐祐都为之变色的人--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