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遍,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妈怎么就要去死呐。
憾生开始不爱说话也就是从那年接过她妈给她的那个信封以后的事,她妈在信里叫她女儿,在后来的两年里,她恍恍惚惚的想明白,她妈大抵是要告诉她,她当年偷她的钱的事她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那两句话让她琢磨了两年,后来也明白她妈是把她当姑娘的,也是惦记着她的。
憾生隔着两年的时光再站在这里的时候,想着她们母女间的种种隐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湿了,她的眼泪留晚了很多年,但最后她也还是明白了。
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好,憾生心里对她妈说:“妈,我回来了。”一阵委屈的心酸顶的眼泪又要出来,她妈要是还活着她们估计也是处不好的,但她死了,憾生反而到觉出了莫大的委屈。
憾生插好香,提着在楼下买的挂面鸡蛋去了厨房,佟夜辉这才走了进去,他站在刚才憾生站过的地方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佟夜辉跟憾生的妈妈不熟,从小就老躲着她,他觉得憾生妈妈的眼神和那些普通的中年妇女不一样,小时候憾生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到她,她对别人都很和善,唯独看他的眼神时时都是高深莫测的,就是对着他笑也都是隔着一层,好像在告诉他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那些哄骗人的小花样在这个女人面前都使不出来,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忌惮她的。
但是在对待这女人的后事上佟夜辉也是欠着憾生的,佟夜辉有个不成器的父亲,他妈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他爸不知道是因为他妈跟人跑了,受了打击还是自己本身就有问题,佟夜辉懂事的时候他爸就成天泡在酒坛子里。
佟夜辉的爸爸一天难得有清醒是时候,佟夜辉在他身边的日子过的艰辛,但再怎么难过,他的酒鬼爸爸也是把他养大的,五年前他爸胃出血忽然不行的时候是憾生一天天守在医院里,最后他爸走的时候也是憾生一手操办的,他就在最后下葬的时候露了一下脸,不是他不孝到了那个程度,而是那个时候他和小五正疯狂的在转移公司账上的资金,那时候检察院,税务局都已经开始在外围查他们了,他事先得了消息,给他收拾局面的时间就那几天,当时憾生是他们那个贸易公司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他和小五把她瞒的滴水不漏,等他爸咽气了,下葬了,憾生也进了看守所。
佟夜辉的爸死的时候,憾生从头守到尾,而憾生的妈去世的时候,佟夜辉是隔了半年才知道的,佟夜辉自己知道真要说起来,在他人生的每一件大事上他都是欠着憾生的。
恭恭敬敬的上好香,佟夜辉抬头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他小时候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想如果现在憾生的妈妈要是还活着他应该敢和她对视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隔着往日的岁月当年的有些事佟夜辉也大概看明白了,他当年之所以怕她,大概是因为她早就看得出他的心思,怕也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和憾生如今的结局。
两年没有住人的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和铁锈,憾生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半天弄出了一碗鸡蛋面,佟夜辉在外面不知该干什么,也走不得,只好把沙发擦出来干坐在客厅里。
憾生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就着刚才佟夜辉擦沙发的摸布擦了擦茶几,坐下来,目不斜视的开始吃面。
天气热的让人难挨,憾生面前的那碗面虽红黄璀璨的引人食欲,但也是热气腾腾的,她好像不怕热一样,吃的格外专注,眼睛盯着面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里送,吃的鼻尖都是汗,后背也是一片水印。
在佟夜辉的印象里憾生是个马虎急躁的人,说话快,吃东西也快,她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的很张扬,还喜欢丢三落四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神经要比别人迟钝一些,她身上总是有很多缺点,没有女人的温柔和细致,佟夜辉从来都是看不上她的。
现在的憾生坐在那里吃面,她的动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连接而显得很迟钝,她很专注,吃的很慢,从这些小动作上佟夜辉看出憾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是个让人脱胎换骨掉层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憾生在里面的几年变成了什么样子。
吃完面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憾生端着碗又回了厨房,这回她在厨房里很久没出来,佟夜辉在客厅看见她洗好锅碗后就又开始彻底的收拾起了厨房,那么一间小小的厨房狭窄而闷热,她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抠着瓷砖上的污渍,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但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表情很专注,神色很恬静也似乎忘记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佟夜辉静默不动的凝神看了憾生许久,憾生一直专注于眼前的地砖没有分出一丝的眼神和神智。
这样的气氛,佟夜辉感觉有些坐不住,他是个心思能深重的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眼光里闪烁了一下,忽然就长身而起,他走进厨房在角落里找出扫把,拖布,回身出来解下领带塞进裤袋里,挽起袖子在屋子里大搞开了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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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佟夜辉从小就是个能忍,能藏的住事的人,他心里的情绪很少能从脸上看得出来,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七八十个平方,屋里没有空调,虽然外面已经天黑了,可却没有一丝凉意,三个房间他挨个扫一遍再拖一遍,很快就汗出如浆,他早些年吃过苦,可从发迹后却是一直养尊处优的,晒了一天已经晒透了的老房子,热的就像桑拿房,很快他额头上滴下的汗都要把眼睛糊掉了,就这样他脸上还是什么也没露出来,擦完了地又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和厨房一样都是最难清理的卫生死角,佟夜辉在里面洗刷的一丝不苟,等他终于觉得满意了,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点要虚脱的感觉了。
外面的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像是专门为他留的,厨房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跟前,一下子瘫坐了下去,这一天折腾的,他真的是累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窗户外面送来一阵一阵微薄的细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凉快的意思,佟夜辉觉得舒服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劳作了许久,可窗外依然时不时的传来孩子奔跑尖叫的声音,有点闹不清现在是几点了,抬起手腕来一看发现原来才不过刚刚过了九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笼罩着一层静谧滞缓的气息,佟夜辉扭头四处找着憾生,老房子的格局简单,客厅一堵墙直对着两个卧室的门。
两个卧室里都黑着灯,佟夜辉没在憾生原来的卧室找到她,她那张原来的单人床上空着一张光床板,另外一间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凉席,憾生就睡在上面,衣服也没换,肚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被缩成一团挂在床边上,要掉不掉下来的样子。
她这是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伤口也没好好处理就睡下了,佟夜辉心里知道他一直占着浴室,憾生不想和他接触,实在是累极了所以就这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