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这回王子和又让你去干什么?”温月跳到居简行身边问道。
居简行正蹲在地面捡柴,少年身形清瘦,寒风瑟瑟之中,衣摆被吹的猎猎作响。放在湿硬柴火上的手指被冻的红肿,额前的碎发被拂落下来,稍稍遮盖住俊美浓黑的眉眼,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幽黑清冷。
听到温月这么问他,居简行抿了一下干枯起皮的嘴唇,低声道:“采药。”
“去附近的荒山上?”
居简行垂下眼眸,语调平静:“嗯。”
“太过分了!”温月皱眉:“先是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差使你去劈柴挑水,现在又让你去采药。附近的荒山基本没人去过,山路陡峭湿滑难行,就是最老练的猎手上山都要注意。让你去?他巴不得你死在山上。”
温月说话的语气不好,居简行也既没有赞同她,也没有反驳她,只是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将所有劈开的柴火捡起来,再一根根规规矩矩地垒在了墙角。
行动之间,温月见他手臂的抬落有些艰难,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阿行,你肩膀怎么了?”
居简行顿了一下,尔后道:“无碍。”
“什么无碍,我看你抬手的时候脸色都发白。”温月说,忽然想起伙房外那蓄满水的两口水缸:“来,我给你看看,是不是挑水的时候把肩膀磨坏了?”
说着,温月便要来撕扯居简行的衣裳。
居简行被她的行为吓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右手按住了自己的领口:“不必。”
“什么不必?你一贯就会忍着。”温月不依不饶,直接上前两步按住了居简行的肩膀。
谁料她手下不过略微用力,居简行便忍不住闷哼一声,头上渗出了两颗硕大的汗珠。
这下温月再也不管居简行的阻挠,抓住居简行的衣襟猛得往下一扯,衣领松开,露出一节精致白皙的锁骨。肩膀半露,线条虽然优美流畅,但上面全是被磨出来的血痕和伤疤。有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但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就被再度磨去,渗出新的一层血液来。
又因为天气冷,伤口不能通风,此时已经被衣物捂的有些发脓的迹象了。
温月忍不住伸出手去,但她只是稍稍一碰,手下少年的身体就忍不住猛得一颤,连呼吸也带了几分颤动,加重了不少。
少年的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愈发显得他肤色苍白如雪。他没有回头看温月的脸色,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拉着衣角,眉眼收敛,眼眸微垂。等到温月终于松开了攥住他衣物的手,他才缓缓将衣服拉正。
“你还说无碍!你这伤口要是不被我发现,你想一个人瞒到什么时候去?”温月问他。
居简行整理好衣服后才回眸看她,神色漠然:“军营的药调配有度,王子和也不会允许我用药,即便告诉给你知道,不过也是多一个人烦恼,徒增担忧罢了。”
温月本来还为居简行的伤口而惊心,此时听了居简行话,更多的却是生气。
但是居简行向来都是这个性子,若是旁人不问起,他真的能一个人沉默至终。
这样一个人,从小就知道隐忍蛰伏,一个人默默惯了以后,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一个人找一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仿佛他天生就知道,即使自己提出了诉求,也不会有人理会和在意。久而久之的,他连诉求也不再有了。
温月不想对居简行说重话,可又实在气恼,只好憋着气道:“你不要当我是个死人,我从军营里弄不着药,还不能去军营外找吗?你今天不是要去荒山采药?好,我与你一起。你采你的,我采我的,我替你寻伤药。”
居简行一愣,似乎没想到温月会这样说。他轻轻地蹙着眉心,眸光落在温月的脸上,似乎在辨别她的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温月站着一动不动直面他,二人目光相撞。
居简行看见温月眼神清澈,毫不掩饰地与他对视,眉眼之间尽是坦荡。
但下一刻,居简行就忍不住偏过头去,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子上的绣像,许久后,他才斟酌着道:“若我将来真的能站上一个一个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我会尽我所有来帮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我……”
“打住打住!”
温月上前一把攥住居简行的手腕,她的手掌温暖又干燥,甫一接触到居简行冰凉的皮肤,就仿佛热碳在雪中融化,居简行被这温度烫的一惊,下意识想收回手去,但温月不肯松手,甚至还将他往她这边带了一下。
下一刻,居简行就听见温月说:“你不要总说以后以后,你如果现在不对自己好一点,谁知道你还有没有以后?就算你以后真的成功了,结果身体病怏怏的,你就算给我十万两黄金我都不忍心收。”
说着,温月不等居简行回答,自顾自地抢过他手中的柴火,啪一声扔在一边的空地上:“走,去山上采药去!”
居简行被温月拉的一个踉跄,勉强跟上之后,他望着温月拉住他的手,眼眸中罕见地出现了几抹呆滞的情绪。
他自以为如今的他一文不值,能给出的只有他的承诺,他的以后。
可是温月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以后。
她连万两黄金也不要,反而最在乎他肩上的伤口。
居简行忍不住认真盯着温月的侧脸,白皙精致,明艳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