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不已的景夫人在外面也是双目含泪,如坐针毡,她不禁站起虚弱不堪的身子,虔诚地低头,双手合什,嘴里不住念着“菩萨保佑吾儿!菩萨保佑吾儿!……”。
景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强抑心中的焦虑不安,扶着景夫人坐了下来。她们不禁走到娉婷身边,拉着她寻求安慰。娉婷伸手握紧着她们的手,三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当见到燕喜嬷嬷一脸笑意的陪着眼眶红红的景梦菡走出来时,大家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喜色,其中白府两位嬷嬷正是白家取元帕的婆子,她们脸上不由得现出尴尬内疚之色,连连向景夫人和几位小姐们嗑头赔礼道歉。
景梦菡伏在景夫人肩头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哭的气噎哽咽,声嘶力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绝望和无助全部发泄出来,屋内几个人的眼睛也都含满眼泪。
令人寝食不安,沉重的阴霾笼罩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原来,这古玉城风气陈旧,新郎和新娘入了洞房,在行房的时候,要在他们的卧榻上铺一块白布,但是新房的床前不远处会隔着一道屏风,两位取元帕的婆子会静静的在屏风外等着,直到收取了新婚夫妻的落红帕子才能出去。
如果新婚夫妻行房完毕,从新人床上拿下来的白布见红,方可证明新娘为处女,如果未见红,麻烦可就大了,新娘将面临被拷问的命运。
白清言平时洁身自好,心里一直装着景家大小姐,从不声色犬马,寻花问柳。白老爷因原配夫人去世好几年,一直无心再娶,也没个得力的人管理后宅之事。他担心儿子沉溺女色影响了学业,便没有给他安排通房丫头一类的。
白清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结婚那天他脸上一直笑容满面,被好事之人灌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后来上床洞房时,望着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脸娇羞,妩媚动人,他一时心花怒放,激动不已,紧紧抱住了心中想往已久的佳人。
两人一丝不挂,赤诚相对时,他抑制着心底的冲动,原是想照着前一天看的春宫图上的画面慢慢来,但一想着床边不远处守着的两位嬷嬷,他又不禁有些乱无头绪。
他与景梦菡一时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心里很是担忧两位嬷嬷会出声催促。他喘息着不停的亲吻着新娘娇嫩的面颊,热情地紧紧搂住妻子不着寸缕的柔软娇躯,手指在她那光滑、粉嫩的肌肤上抚摸着,只觉血脉贲张,汗如雨下,紧张激动中他找着地方就喷射而出。
等他从那种欲仙欲死,痛快淋漓的感觉中平息下来,两人都以为完事了。他不假思索地拿起床上垫着的帕子,看也不看就递了出去,于是灾难就发生了。两位婆子见帕子上面没有落红,不禁都大呼小叫起来,自然异口同声怀疑景大小姐不贞,任景梦菡百般解释自己是少女之躯,无奈这两个顽固不化的婆子就是不信,并派人匆匆告知在等待结果的白老爷。
白老爷深觉上当受骗,气的面红耳赤,怒发冲冠,一下就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天,在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候,富贵街白府大门轰然打开,一群人精神抖擞地蜂涌而出,刹那间鼓乐声鞭炮声大作,震得林间的飞鸟扑愣愣地展翅高飞,有惊天震地之概。
在响亮的鞭炮声和欢乐的鼓乐声中,白家大少爷白清言一身大红色喜服走了出来,他生得温润俊秀,气质斯文儒雅,红色的喜服让他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他仰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到街上,然后果断地撩起喜袍跪了下来。一抬大红花轿喜气洋洋地跟随在他身后,抬轿的八个轿夫一脸庄重严肃。
白清言跪在地上,弯下身子拜了一拜,旋即站起身走了三步,停了下来,随后又是一跪一拜。
街上顿时像炸开了油锅一般,人们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全涌到富贵街上看热闹。整个古玉城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忙碌着的人和不忙碌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物聚在大街上,个个都对白家大少爷此举议论纷纷。
“啊!那跪着的不是前几天结婚的白家大少爷吗?这般为哪桩啊?”这是一头雾水,后知后觉消息不灵通的人士在问。
包打听一类的好心人士为他解惑:“你还不知道啊?最近都传遍了,白家污蔑景家大小姐不贞不洁!这会白家大少爷要对景家大小姐赔理道歉,八人大轿重新娶回。”
“是啊!有赵嬷嬷和林嬷嬷做证,那景家大小姐还是清清白白的处子呢!”咳咳!有人补充。这人真了不起,连这等机密之事说得像是亲眼所见,堪比专业的三姑六婆。
“哦哟!这事弄的,啧啧!这白家大少爷会不会是不行啊?不会是银样蜡枪头吧……”这是嘴里惋惜着,心里幸灾乐祸胡乱猜测的人。
厚道老实的人群不乐意了:“话也不能这么说,白家少爷一向洁身自好,头一次和女人行房……难免紧张出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白清言清澈澄亮的目光坦然直视前方,对人们嗡嗡的议论声和指点声视而不见,只是挺直了脊背,神色端方的走几步,然后诚心实意的再跪下。
起初人群还对他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笑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已经完全高挂天空,透过轻而薄的云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可他仍是咬紧牙关,一脸认真的做着此事,脸上只有深深的愧疚和豆大的汗水,却无半点望而却步和尴尬之色。大家不禁对他不禁肃然起敬,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无一人再出声,整条大街上只听得到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和鼓乐声。
当白清言一路跪拜着到了景府大门台阶时,他整个人已经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了,头上豆大的汗水从他宽阔的额头滴了下来,落在尘土中摔成好几瓣,身上大红喜服因汗水渗出,紧紧贴在他身上。
白二少和安平紧随他身后,不住的偷偷抹着眼泪。他们两人几次在他艰难起身时想扶着他,可都被他坚决地轻轻推开。他自己无意中犯的错差点让喜欢的女子命丧黄泉,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洗涮白家对景家的罪过,以此来给白家和自己赎罪。
一脸冷峻的景老爷站在大门口,听着跟随白清言从白府一路到景府的的忠仆的回禀,神色复杂地看着恭敬向他行礼的白清言,抚着胡须暗暗点了点头。骄傲的男子也许会觉得这样的跪拜有失大男子体面,可面前这个清秀男子倒是表现在堂堂正正,一丝不苟。
在白清言满脸汗水,惴惴不安之时,景老爷终于露出一了丝久违的笑容,让景家大少爷和侄子扶了他起身,挥手让他进了景家大门。
白清言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灿烂笑容,又深深向景老爷行了一礼才挺身迈进了景府大门。
大街上跟随了他一路的人们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欢呼声,大都替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白府离景府只隔几条街,不然这白少爷还不得累死。
白家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渐渐远去了,娉婷和沈依人望着逐渐走远的花轿,真心希望景梦菡能获得幸福。
娉婷觉得她此生早已没资格嫁人了,她的身子早让轩辕旭看光了,摸光了,并且……想到那些让她心跳加快的画面,她有些心酸的同时又有些脸红,总之她的嫩豆腐全让那霸王吃光了。虽然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奇怪她心里并没有后悔过,也许有这个理由不嫁人也好吧!胜过嫁了人被夫家嫌弃,最后还不是像白云庵里的女尼一样,古佛青灯的凄凉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