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不减半分,周远书没有打伞,肩上头发上很快落了一层银,走进小区后,已经看不见几个本校的学生,只有路灯晕着光,像橘黄色的云朵,清晰照见簌簌飘下的白团子。
忽而有人从背后用胳膊锁住他的喉咙,往他脖颈里塞了一把雪后飞快跑开,周远书魂都快吓飞了,被冰得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那身影除了岳行还有谁,他忙从路边抓了一把雪便追上去,一直追到路灯都没有的偏僻角落才追上,他立马将手中的学往对方的脖颈里塞,气呼呼道:“怎么还带吓人的!”
岳行笑着认了错,由着他报复回来,没有任何冷的表现,反而将周远书身上的雪都仔细掸掉:“怎么也不知道打伞。”
“舍不得。”周远书也替他掸着,“今年就下了这一次,还这么大,开春了,估计再也没有了。”
下雪是冷天特有的稀奇而浪漫的事,对于珍稀事物,谁都会起珍惜之情。
雪夜深沉,无星无月,此时已经十点多,更没有万家灯火,只有少数人家的窗户寂寥亮着,那点微芒不起半分作用,四下没有路灯,黑黢黢的看不清对方的脸。
岳行却专注地望着他,摸了摸他不知是冷还是兴奋而通红的脸,张开双臂将他抱入怀中。
四周寂静得连只虫子都没有,就算有人打开窗户往下看,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周远书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腰,在雪夜与他相拥。
岳行却收紧力度,将他抱起来,双脚离地,转了足足十几个圈,周远书吓一大跳,喊又不敢喊,只能抓紧他的衣服憋着,等他终于停下来才靠近他耳朵,用气音指责:“你疯啦?”
“有点。”岳行重新抱住他,贴着他悄声问,“有没有想我?”
实在太直白了,上一次是分别难过,这回是重逢喜悦,终是不一样,周远书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直接回答:“当然,每天都有想。”说完觉得不够,又赧颜加了一句,“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写下来,所以本子写了好多页。”
岳行没想到能得到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复,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给我看看。”
“这样怎么看。”周远书推了推他,“我们回去吧。”
他们的房子也是特意挑的,是住户最少的,上下都没有人,就怕打扰到孩子学习,两个人一直到进家门,都没有再遇到一个路人。
“先去洗澡。”周远书叮嘱,“淋了一身雪,还被你塞脖子,太难受了。”
周远书洗得慢一些,等他从浴室出来,岳行已经照旧坐在他书桌前等他:“本子呢?”
“你怎么这样啊啊啊。”周远书跑到他身边,又开始后悔告诉他了,从书柜中拿出昨晚才珍藏好的深蓝色本子,“自己看吧自己看吧,不准笑。”
岳行翻开他们许久没有联络的本子,果然看见最新的几页,都写日记一般标上了日期,每一天的日记都只记录:好想小行哥。
有的日期下只重复了几句,有时重复了很多句,周远书的脸皮已经厚了许多,还是羞涩地身体一歪,把脸埋进他怀里:“几句就代表那天想了几次。”
岳行用红笔把几个日期圈出来:“怎么这几天想了这么少?”
“因为在写作业啊,还有拜年,太忙了。”周远书说,“晚上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
岳行也很忙,但他们一直在偷偷用□□小号挂着语音,即使不能戴耳机也要挂着,尤其除夕之夜,更是通宵没有挂断,连麦睡觉的。
细细想来,好像中秋过年这些团圆的日子,他们都没有办法在一起,连通过网络说上话都是奢侈。
岳行便没有再为难他。
今晚没什么作业,两个人很快写完了,周远书催他去睡觉:“你这学期是不是更忙了?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耽误高考。”说完担忧,“要不高三还是考回实验班吧,不然太屈才了。”
岳行道:“没事。这学期能申请保送,我高三可以闲一点。”
他的话是笃定自己能保送上的意思,不过一中的信大保送名额有三个,岳行符合所有资格,没有意外的话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这是我抽空查的,你的志愿问题。”
周远书:“……”他现在成绩比较稳定,而且在缓慢上升,可对于考什么学校还是很模糊,没想到岳行已经未雨绸缪,替他考虑上了。
“你不会要我跟你考一所大学吧?”他坐起来,看着岳行的备忘录哀怨,“我考不上呜呜,把脑子分我一半还有救。”
“还有一年半,能考上。月亮,我们要考一个大学才行。”岳行难得跟他正经,“你明明很聪明,以你的资质上信大不是没有希望。”
周远书虽然很感动他夸自己聪明,还是恐惧于他竟然给自己定下这么大一个目标,沮丧道:“我也想啊,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考不上也没关系,压力不要太大。”岳行冷静道,“我找了其他退路。信大周围还有其他学校,以你现在的成绩,考联大不成问题,这个是保底志愿,其次冲一冲是国大,信大只是最终目标。”
“而且,国美离得也不远,你想不想考国美?”岳行望向他,“现在没有人管你,月亮,你喜欢什么就可以学什么。国美在一月份会有个自考,考上自考后,只需要高考文化课达标,以你现在的成绩足够了。你要是想,明年我偷偷陪你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