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吧。我力道不够,取不出来。要快!”额头上汗涔涔滴,高进吃奶的力都使上了,尽力捏住那根银针,不让它被飞针带进肉里,对举灯的内侍说道。
内侍毫不犹豫的把俩油灯放在炕边上,接过了她手里的银针。
高进腾出位置,很自然的举着油灯帮他照明。
内侍看了她一眼,低头学着她的样子往外带针。
“嗯,好……就是这样。”高进松了一口气,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取针,突然惊呼,“小心!”左胳膊肘重重撞向内侍。
内侍潜意识的向后一仰,避开。
“扑”,飞针脱肉而出,在灯下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牢牢的钉立在炕头的黑油小炕几上。“嗡——”,带着细细的长鸣,针尾兀自颤抖不已。
十一的手指头再次弹动了一下,比上一次幅度大多了。
“好险!”高进长吁一口气,呵呵轻笑。
这人笑起来怎么这样……奸!内侍嘟囔道:“驸马爷自个儿小心,不用担心奴才。”不委婉的说就是——你丫只管保住自己就成!
高进重新举灯上前,俯下身子吩咐道:“快点。要乘他苏醒之前把针全取出来,不然,给活活痛死。”
内侍闻言,眼神一凛,俯身按住了另一个伤口。
这人挺聪明的,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控制取针的力度。片刻之后,另外两根飞针也相继被轻轻的挑了出来。取第一枚飞针时的那种惊险状况没有再次出现。
高进把油灯放回炕头,又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塞着白色塞子的细颈白色小瓷瓶递给内侍:“一日三次,涂在伤口上。伤口切忌沾水。消了肿,就全好了。”
内侍只手接过药瓶,同时,有些不舍的扫了指尖捏着的那枚银针:“谢驸马爷赏。这是您的银针……”
其实这种银针叫牛毛针,二嫂的贴身锦囊里密密麻麻的插满了,不知有多少。它也是二嫂的暗器之一,只是很少用而已。据二嫂自己说,一旦中了这种针,针口便会奇痒无比,最终中针者会活活的把自己挠死,就连她也没法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是不用的。至今为止,她只用过一次!不过,二嫂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次的经历。而高进是个懒中极品。绝大多数时候,人家不说,她是不会问滴。
“你喜欢就留着吧。”高进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身出门。
出乎意料的是,黑子等内侍们竟全都静静的候在耳房外,围着汪太医,一个个都快把手绞成了麻花。见她出来了,他们神色紧张,眼巴巴的盯着她的嘴。
“嗯,针全取出来了……”高进摊开手心,秀着手里的三枚飞针。
“啊!”内侍们顿时眉开眼笑,不等她说完,呼啦,雀跃着簇拥着汪太医象潮水一样涌进了耳房。
竟是信不过她!高进撇撇嘴,打心底里羡慕三公主洪福齐天。这世上大多数的女人连一个老公都很难彻底搞定,而小丫头居然能让十六个情郎服服贴贴、相亲相爱滴抱成团。女中韦爵爷哪!不,简直是比韦爵爷还韦爵爷!
“驸马爷,公主请您正厅用茶。”绮文笑盈盈的屈膝行礼。
三公主仍然歪在主位上的太师椅里,只不过,瘦骨鳞鳞的脸上挂着两分笑意:“驸马辛苦了。本宫不甚感激。听说侯爷收回了所有的仆妇,驸马独自住在书房院里,身边竟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本宫又是这副样子,不能亲自侍候驸马,实在是愧疚难安。”
嘿嘿,这两父女竟是一个德性!高进噙起一边嘴角,静静的看着她。
果然,三公主冲身边的一位盛妆粉衣宫女努努嘴:“依文,去给驸马叩个头。从今天起,你搬去书房院里侍候驸马。”
依文低眉顺眼的碎步走到高进跟前,又是那道幽幽的梅花香味,葱白般的细长脖子和粉红的两只耳朵尖子……
“公主真不愧是圣上的亲生女儿,天下女子的典范。”不等人盈盈拜倒于地,高进起身抚掌冷笑,“只可惜,我高进的床不是菜市场,不是随随便便便就能爬上去的!三公主,天色已晚,您好好养病,微臣告退!”犯贱!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扬长而去。
看着晃来晃去的大红猩猩毡帘,三公主一把扯掉盖在身上的斗篷,呼的跳起来,狠狠的把斗篷摔在地上,低吼:“混帐!”
第三十七章 等
下雪了。象盐粒一样的砂雪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琉璃上、甬道的青砖上……沙沙沙的,嘈杂且沉闷。
高进迈着驼鸟般的大步,匆匆出了内院。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从垂花门里出来,她不由愣住了。
雨雪霏霏,淡红的灯影下,一道撑着火红油纸伞的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