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上了很好的一课。11kanshu本宫应该称赞汪大人有了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儿子,可同时,皇上与本宫也对夏竕感到非常的失望。因为你们夫妇无条件的宠溺,已经将一棵好苗子给摧毁了。
夏竕,将会是一个无君无父,目无尊长,不懂得感恩的狂妄之徒。”
夏令寐倏地冲立了起来,她几乎是暴怒的瞪视着皇后,直接称呼起皇后的名讳:“夏令姝,你无权评判我的儿子!”
五四回
皇后放下茶盏,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背脊缓缓靠后,神色中露出些凝重来:“本宫是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夏竕是大雁朝的孩子,是本朝的子民,本宫身为一国之母,自然能够批评他。”她顿了顿,下一句话又更为尖锐了些:“夏竕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的祖宗。”
夏令寐双眼瞪大,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到了天灵盖,一时之间让她混沌不堪,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汪大人觉得亏欠了他,因为这是他意料之外得来的孩子。他不知不觉中对他宠溺放纵,因为底气不足。”
“作为母亲的你,因为意外导致了孩子的临世,你疼惜他,爱怜他,也纵容他。因为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而夏家,自始至终都在劝和你们夫妻。对于夏竕,夏家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所以,对于他的一切教导,不能强加干预。太过于放任,这才导致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你说,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是你们的福气,还是灾难?”
“他顶着夏家的名头,对皇子们不尊,对父母不孝,对家族不够敬爱,他凭什么能够耀武扬威在白鹭书院而不受一丁点惩罚?夏家有这么嚣张跋扈的孩子吗?太子真的能够容忍外人对他拳脚相向?皇上真的只是想要培养他?你确定,他一如既往下去,白鹭书院,夏家,还有天家真的能够让他顺顺当当的成年?”
夏令寐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她突然间明白,自己心尖上端着的宝贝,说不定在别人的心目中是一文不值。
皇后摇头:“夏竕的所作所为,都因为他无所惧怕。”而天家,最容不下胆大妄为的孩子。
夏令寐隐隐约约已经知道了皇后的打算。
夏令寐和汪云锋,乃至夏家和汪家都无法管制夏竕。既然太子有意让夏竕与他对练,那么,一时半会夏竕是不可能回家了。皇后这番话,也有替夏令寐教导夏竕的意思。
夏令寐依然在挣扎:“皇后娘娘,我并不是这后宫里的嫔妃。你不能将我的孩子困在宫里。”
“本宫已经与皇上商量,让竕儿做太子的伴读。”
夏令寐彻底软下了身子,跌坐在宽大的椅中。旁边高几上,清茶已经凉透了。
做皇子们的伴读对于世家孩子来说是天大的荣耀,而太子的伴读,长大之后只要太子顺利即位,那么伴读就绝对是天子近臣,荣宠一世也不一定。
对于夏竕那桀骜不驯的性子来说,伴读可能给予他富贵荣华,也能够让他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头身分离。
夏令寐只觉得心都要绞痛了,惶惶中觉得,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让夏竕回来。那样的孩子,只适合纵横天下,而不是困在北定城这个华丽而致命的牢笼里。
同时,前朝刚刚下了圣旨,三品御史大夫汪云锋降为五品监御史,前往水患重灾区监察赈灾,同时随行的还有数十位太医,加上五十车药材浩浩荡荡的一起出北定城。
夏令寐一直回到府邸都没有清醒过来,她在暴怒和冷静之间翻滚,看到汪府大门的时候,再听到老管家的汇报,那些个情绪又掩埋了起来。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使劲的眨着眼,把委屈的泪给逼回去。
汪云锋下朝之后直接被皇帝招去议事,只通知家里人赶快收拾东西,他三日后就要出发。
五十车的药材不是一时半会凑得齐整,老管家估计汪云锋只会带着太医们先行,到时候车马劳顿,汪云锋官职被降,手上实权不够,到了地方上肯定会被人为难。最重要的是那是灾区,水灾还在泛滥,灾民死伤肯定有瞒报,然后就是……疫情。
夏令寐不自觉的想起很多年以前,皇后的亲生父亲就是赈灾之后病逝了,那一年,皇后与赵王妃连新年都没过,守着那小小的院子,与世隔绝的悲痛着。
“夫人,老爷带着那么多的太医,他们定然也会照顾好老爷的身子。你别担心。”
“我知道。”夏令寐道,顺手抽出药房的药品单子仔细查看,“太医们是给灾民们看病的,顶多会留下一位在老爷身边就地治疗附近的灾民,其他的太医肯定会分派到别处,不可能围着老爷一人看病。以防万一,我们再去请几位大夫一起上路,再从府里备些药材一起带过去。不管是给老爷,还是给灾民,也算是为汪家行善积德。”
老管家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得周详。”急急忙忙的就喊人去找大夫说明情况,如果有愿意去的,诊金肯定必须提前预付一半,然后还要收拾物品,三日说多也不多了。
忙碌之时,夏令寐也冷静了下来。一边让人给汪云锋整理衣物,一边让丫鬟们把夏竕的衣裳也收拾些出来送入宫里。再让人研墨,亲手写了一封信,叮嘱夏竕诸多杂事后一起夹带在衣服中拿了出去。
到了中午,汪云锋还没有回来。他为官多年,汪家又是大姓,宫里的消息应当早就传了出来,不知为何,竟然无一人上门拜访。
别的朝臣也就罢了,横竖都是有利益往来,可为何连汪家的其他房也没有一个人来询问,甚至于族长也没有派人来安抚几句。要知道汪云锋若是有个差池,汪家也落不得好。平日里她都只是去世家后院走动,见到的都是世家女子,倒是第一次发觉自家前院的冷情。
“老爷这些年逐渐与族里的人不大往来了,说是怕是非多,给家族带来灾祸。做御史的,人情往来本来就少,一个是避免结党营私,一个是得罪的人太多,面子上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就算有那么几个同僚,因为夫人不在府里,老爷也甚少请他们过来,大多是在外的茶馆喝一壶茶,聊几句就散了。”
夏令寐隐隐觉得怪异:“听你说起来,怎么觉得老爷性子越来越孤僻了?”
平日里絮絮叨叨的老管家突然沉默,半响才道:“夫人,面子上表露的苦并不是真的苦。”
夏令寐忍不住偏过头去,苦笑道:“这世间哪个不苦,端看自己能不能忍过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