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带缘先理好太子上朝礼装与朝冠,而后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候主子进一步询问。
停顿片刻,真夜方问:“龙英回来了么?”
闻言,带缘一愣,直觉回道:“殿下昨日不是才让龙护卫护送黄家公子返家?”只隔了一夜,主子不是忘性又起了吧?
“啊,是么?”真夜轻哂,低声喃喃:“才一夜啊……”不再提起这事,只稍扯了扯鬓间发绺,对带缘说:“弄松点,太紧了。”
身量不够高的带缘连忙站上板凳,却只稍稍调整了真夜朝冠,并没有为他松绑束发。
“劳烦殿下忍一忍,殿下发质细软,不束紧点,有些发会散落下来,看起来不够庄重,上回皇后娘娘见了,便交代小的要谨慎点。”
真夜觑他一眼,只淡声道:“弄松点。”
见带缘露出为难的神色,真夜徐声又道:“不弄松点,怕等会儿我忍不住,就动手全拆了。”
带缘十分无奈,只得再为真夜调整束发。“殿下,这样可以了么?”
“再松点。”
“再松就束不住了。”太子殿下的头发真的细软如孩童的啊。
所以才不爱束发,头皮会扯疼哪。真夜微抿了抿唇“可以了。”
这“可以”的接受程度,已经使他的朝冠不那么端正,部分发丝溜出冠弁,使一个应该肃穆庄重的储君,看起来多了份玩世。
若非天朝皇子正规礼装以玄色为基色,稍稍压制了太子那浑然天成的风流气韵,只要再摇把扇,就可媲美京城街市上那些寻欢冶游的纨绔子弟了。可惜这主子生在皇家,不是寻常百姓,这辈子要想做个风流公子,怕是有些难。
“我的扇呢?”真夜突然又问。
带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提醒道:“殿下不是已经把随身玉扇送人了?”
真夜又是一笑。“再随便拿把扇过来。”反正他扇子真的多到用不完。
带缘满脸为难。“可殿下,今天是临朝日呢。”
虽然折扇自海外引进民间一段时间了,但当今帝王对于这种外国来的商品并不是很喜爱,甚至有一点反感,因此官员们一般在上朝时,是不会带扇子在身上的。
只不知为何,有些官员每回送礼来总少不了一把扇子,使得东宫里的扇子多到几乎可以开爿扇子店铺了。每回殿下见了那些礼品,却只是笑笑地要他收下,还说人家好意,不收下,心里过意不去。
真夜觑了小侍童一眼。
“带缘,以往陪我入宫,都只在奉天殿外候着的吧,也难怪会不知如今朝中官员以争相带扇,我这‘玉扇’太子若不带把扇在身边,是会被人调侃的。快去取扇。”
“是。”带缘赶忙去邻室取扇,忍不住边想:这世道未免变得太快了吧!明明四天前,还听说有位带了扇入宫的官员被训斥了一顿的呀。
王宫里,平时朝臣与君王议政,皆在奉天殿。
殿旁徒步可及,有待漏院,供官员们在此稍事休憩,等待五更天时的早朝。
五更未到,三省六部的官员,已经在待漏院中等候;五更前一刻钟时,官员们纷纷转往左近的奉天殿走去,正好遇上了乘轿而来的东宫太子,部分官员不禁多瞧了几眼。
太子贵为储君,不须在待漏院中等候上朝,临朝日时,都是直接乘轿进宫。
轿才停妥,走在轿旁的侍童低声唤道:“殿下,已到殿前了,请下轿。”
半晌,轿中并未传出回应。
官员们见那侍童又唤:“殿下,请下轿。”
轿中阒然无声。
越来越多的官员瞧见这一幕,纷纷停步观望。
察觉到官员们的目光往这方向投来,带缘有些紧张地想:主子该不会遁地溜掉了吧?可方才这轿子也没一刻停下呀。
情急之下,他微掀起轿帘,往内偷觑。
天色尚暗,在周围宫灯照明下,见太子还好端端在里头,只是头往右侧肩歪了一边,貌似了无生息。
带缘愕然一惊,若非声哽喉间,登时就要喊出:“太子遇刺了!”
不然怎么一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