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灿山自杀一案,案情不复杂、情节不严重,春节一过,晴日暖阳,龚聿打电话通知栖栖:死亡证明已出,结案了。
栖栖在爸妈的陪同下来到刑警队,联系好的殡仪馆拉走了谢灿山的尸体,所留遗物装在一只黑袋子里,最后都被栖栖抱着带出来。
谢灿山留的东西很少:一只手机,和一个u盘。
“u盘里的视频直接证明了他的自杀事实,现在还给你,这对你应该很重要。”龚聿说,“对了,沈栖栖,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经法医鉴定,谢参商生前曾摄入过大量有害化学物质。结合其病历和录像资料,结果显示他为治病在短期内多次服用某特殊药品。”
阳光四射,栖栖低头说:“他说他回过老家,找到一个老神医治病。”
龚聿点头,“该药品副作用极强,谢灿山生前受此折磨,用通俗的话来讲,每天都痛不欲生。”
气氛凝滞起来,他好似是为了安慰才失去朋友的女孩,才补充一句道:“对他来说,自杀是解脱。没有人应该为他的死担责。”
有件心照不宣却又没有述之言辞的事是,即便不吃老神医给的药,喉癌本身所带来的窒息、剧痛、丑陋,都足以折腾得一个正常人时刻想去死。
栖栖迟缓地应了一声,转身被沈妈妈揽着走出刑警队。
龚聿身穿□□警服,一直注视到她的背影消失。
下午的时候,到谢灿山的尸体进火化炉,栖栖最后一刻放开他捂不热的手,脸上没有泪痕,但她的表情却让人觉得比眼泪的存在更哀伤。
入殓师认得谢参商,他在给尸体涂粉以掩盖重病下憔悴不堪的面容时,声音很低地惊呼一声,别人没听见,栖栖陪在谢灿山旁边所以听得很清楚,入殓师说:“怎么会是谢参商啊?”
语气很惊讶和惋惜的样子,好像谁都会死,就只有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得像太阳一样的谢参商不会死。
栖栖嘴唇动了一动,她或许应该在这种时刻解释什么——谢参商也是人怎么不会死?谢参商生病了,就死了?谢参商他死前过得不太好,你们死后再说他会让他不能安静地长眠?
但到底没话可解释,她很冷地催入殓师:“请您专心工作。”
入殓师尴尬而歉意地点头,整理尸体遗容时说话本是大忌,他犯错在先,自然不敢回话。
后来谢参商面容变得和生前一般生动时,有个穿黑衣服的严肃老头过来,把谢参商推走,栖栖无能为力,扭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咬唇痛苦不堪。
殡仪馆的人问要哪种价位的骨灰盒,栖栖还没开口,沈爸爸就说道:“最贵的一个。”
工作人员见栖栖一家衣着朴素,犹豫道:“最贵的十五万。”
沈妈妈斩钉截铁,“就要这个。我家孩子住不得小房子。”
再无人回话,殡仪馆的人接下大单子,隔了段时间捧骨灰盒出来的时候动作小心地不得了。
谢灿山的葬礼很简单,除了殡仪馆的人,只有栖栖一家四口。
大家哀悼低头,尊重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
栖栖盯着脚尖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哀乐在耳边缭绕,她的眼泪就一颗颗扑簌落下。
不舍和悲伤来得如此迅猛而无声,死生的遗憾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才能完全占据人的心头。
当谢灿山的碑立起,栖栖放下一束鲜花,抚摸着碑上人微笑鲜活的脸庞。
伫立良久,直至暮色四合,短促的小雪纷纷而下,落在栖栖头发和眉睫上,染上一层白亮的晶莹。
“谢灿山,我明天就去q市接山山,我带着它来看你。”风雪里,少女垂眉,“谢谢你,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离开墓地时,爸妈和哥都没提出开车的意思,家人陪伴栖栖一路往回走,走进电梯时,已经人人白头。
为了处理谢灿山的丧事,一天没怎么进食的栖栖仍然不饿,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谢参商的手机和u盘进入书房。
书房门一关,把爸妈和哥担心忧虑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栖栖坐到小床上,一天前谢灿山躺在这儿,哄她过来然后最后一次接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