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岁安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尽量克制,顾虑到在场那么多人也没敢轻举妄动。
她爹陆鸿见她半响不说话,只好替她道:“谢法师关怀,犬女离魂症已经大好,这次正是带她来酬谢法师,顺便做一场新的法事。”
薛岁安见陆鸿说完后,随即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赶紧调整了神色并勉力朝他一笑,陆鸿看了虽仍存疑忧但总算放心了一些。
那慧能法师看了看他们,然后微笑着引着他们大殿进香拜佛,后又引他们去净室喝茶。
待众人坐定,她爹陆鸿又再一次表达了那慧能法师治好她离魂症的感谢,还准备再捐一万两银子的香油钱为她嫡兄薛风做一场祈女法事。
薛岁安看见那青山主持听了她爹大手笔的捐助后,脸上笑的跟他们刚刚参拜过的弥勒佛差不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连说了好几遍。
而那所谓的慧能法师虽然没有青山主持显得那么喜形于色,但是听到一万两那么巨额的银两时眉毛不自觉的动了好几下。
薛岁安一直不错眼的盯着那慧能法师的脸,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细节。心道:呵,又是一个贪财的和尚!
薛岁安不禁阴暗的想这慧能法师不会为了魏国公府的香火钱才用了什么勾魂引魄的妖术把自己引到这所谓的大景朝的吧!
他们边喝茶边听慧能法师讲了一篇佛法,无外乎什么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
众人除了薛岁安都听的很入神。尤其是她爹陆鸿听那慧能法师讲佛说法时,脸上有一种浑然忘我的肃然认真。
慧能法师讲了一篇佛法后,然后吩咐青山主持主持他们魏国公府的祈女法事就微笑致意准备带着小沙弥离开。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薛岁安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仿佛能看透薛岁安所思所想似的。
薛岁安被看得心下凛然。
这慧能法师来去自如,处事随意,周围人似乎见怪不怪,并不介意。
薛岁安见那慧能法师离去的身影,想马抬腿跟去但又不想引起众人的注意,踌躇片刻间,那慧能法师已然走远。
她强坐在位置上,内心焦虑,心思都跟着那个慧能法师离开了,目光可有可无在室内逡巡。
余光见到那青山主持滔滔不绝的讲起了祈女法事的安排,点多少海灯,多少和尚念多少经,如何布施云云。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像在讲法事而是讲一场庆典。
薛岁安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她知道有些寺庙喜欢把法事排场搞得大大的,就是为了给出了香油钱的香客信徒心理安慰,也让香客信徒觉得物有所值罢了。
至于这所谓的法事最后有没有实际效果,薛岁安嗤笑,只有天知道罢了,不过法事既给香客心理安慰,又给了寺庙大赚其财的的机会,倒是一举两得。
薛岁安正不屑的想着,余光看到她爹听那青山主持讲祈女法事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倒是十足的入神投入,入神投入到几近虔诚的地步。
仿佛这祈女法事真的有用,能够保佑他的爱子,也就是她的嫡兄薛风真能生个贵女,而他越虔诚投入这愿望就越能实现。
薛岁安看着父亲那脸上虔诚投入的模样,突然感到几分心酸,替远处未曾谋面的嫡兄心酸,更替她的父亲陆鸿感到心酸。
她嫡兄薛风,虽得到妻主的专宠,可是这专宠却因为自己没能为妻主生个女儿而岌岌可危。好好的公府贵子居然像个生子工具人怀了一个又一个……
还累的家中老父为他求神拜佛,祈香祝祷求他生个女儿。
而她父亲陆鸿出生诗书世家,又作为魏国公府的主夫,主持那么一个大家族的中馈,平日是何等的杀伐果决,谈笑间就把国府内事和对外的人情来往打理的井井有条。
按道理来说他并不是个愚昧的人,可为了自己的爱子能够生个女儿,竟也像个乡村愚夫一样只能求神拜佛。
如果她嫡兄这一胎只能生个儿子,她那公主嫂子又被那宫里的崔贵太夫逼着纳侍生女,那么她嫡兄该如何自处?恐怕产后抑郁症都会被搞出来。
而她爹陆鸿到时候又该多么心疼心焦?
薛岁安一面皱眉想着,一面趁众人视线被那青山主持吸引,提脚往净室外走去。
薛岁安才出净室,居然发现那慧能法师就在门口门廊上等着自己,仿佛知道自己要找他似的。
那慧能法师还是端的那副慈眉善目的脸,笑着朝薛岁安合十行了一个佛礼,然后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