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慧对宁坤从心里厌烦,可他毕竟还是医院里的同事,当着其他医生的面,她不能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绪,只好耐着性子接待他。
宁坤同&rdo;死亡时间表&ldo;的关系虽然表面看是排除了,可是谁知道呢?一个人的表面和实际情况的差距之大,她已经在大墩儿的身上见识过了,所以她现在谁也不打算相信。
李慧刚给一个患者开了药,然后约好了下次来医院的时间,这时电话就好像早就在等着她似的响起来。&rdo;喂!李慧呀,下午没事吧?&ldo;
&rdo;丽丽,什么事?&ldo;
&rdo;好事呗!上来上来,到理疗科来,我再跟你说!&ldo;
李慧对那天晚上张丽丽喝醉了在她家里的表现还有点儿耿耿于怀,可这会儿她听不出张丽丽口气中有什么异样,她好像把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慧知道现在张丽丽全身心都在杨先生那儿,叫她上去肯定又是杨先生又要请客之类的,她真的不想再跟他们搅在一起。于是她懒洋洋地说:&rdo;我这里还有病人。&ldo;
&rdo;算啦算啦!好心请你,你又不来。那好吧,我自己去啦!&ldo;电话就此撂下,李慧被晾在一边愣了半天,不明白张丽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下午三点,李慧刚处理完了一例剖腹产,洗完手换下手术室的衣服,觉得累得不轻。
最近真是需要吃点儿补品了,身体差得要命。李慧感叹着,回到诊室刚坐下喝了一杯水,张丽丽就走了进来。她见房间里还有其他医生在,就俯在李慧的耳朵上,一股热气夹杂着耳语直冲她的耳膜:&rdo;快走快走,别问去哪儿,跟我走就是了!&ldo;
李慧被张丽丽拉着,她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就被拽到了楼下。
院子里靠近大门口的一侧停着一辆灰色的旧桑塔纳轿车,张丽丽把车门打开,将李慧塞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自己坐上了驾驶员座,汽车嗡嗡响了几下,就徐徐开出了医院的大门。
李慧看见周大爷从收发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好像不放心地看着她们。
&rdo;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ldo;刚才还没精打彩的李慧,现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丽丽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驾车的样子,禁不住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情。
&rdo;我这个还不算学会,现在我们就去练车场,还得反复练习才行。&ldo;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张丽丽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左打方向盘,可是晚了,红灯亮了。只见她咬了咬牙,一踩油门就冲卡,交通警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打着手势让她们靠边停车。
李慧坐在车里等着张丽丽出去接受处罚,她的眼睛还不停地在那些仪表盘、离合器、油门、变速箱上打转转。她想起了汪洋说过的话,等他一回来,就买一辆新款微型家用轿车&rdo;赛欧&ldo;给她上班开,她在汽车销售中心见过那辆车,小巧玲珑的样子,可爱极了。
现在好了,赶快拜张丽丽为师吧,跟她学学怎么开车,等新车一买回来,她马上就可以开上路了。
李慧心里的兴奋劲儿,比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小朋友还有过之无不及。
这时,张丽丽满脸坏笑,像一个被老师抓住的坏学生,边吐舌头边跑回到车上:&rdo;啊唷!乖乖,我还是头一回被罚款呀……块!不多不多。&ldo;
&rdo;不是扣证么?&ldo;
&rdo;现在只要肯交罚款,就可以不扣证了,有钱能使鬼推磨。&ldo;
&rdo;天啊,这样下去一路上要被罚掉多少钱呀?&ldo;
&rdo;哎唷,乌鸦嘴呀!下面注意点,不可能嘎倒霉,老给人家罚的!&ldo;
&rdo;哎哎!慢点慢点,有人!&ldo;车又起动了。既然知道了张丽丽尚未出徒,李慧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角色。她坐在张丽丽旁边喳喳呼呼地,一会儿喊&rdo;危险!&ldo;一会儿又大惊小怪地给她提着醒儿,不仅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也搞得本来不怎么熟练的张丽丽手忙脚乱,一路上真是险相环生。
到了她们要去的练车场大门口,两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
&rdo;天呀!坐你的车真要被吓死了!&ldo;李慧拍了拍胸口,大喘一口气。
&rdo;没问题,胆子太小学不了车的,我才学了没几天,就已经可以开到闹市区去了!&ldo;
&rdo;谁的车呀?肯给你开出来?不知道多心疼呢!&ldo;
&rdo;杨先生公司里的破车,已经买了保险,就是撞坏了也不要我们赔的,放心。&ldo;
&rdo;噢,知道了,我现在才明白你一路上为什么像个拼命三郎似的。&ldo;
&rdo;怎么样?跟我出来好玩吧?一会儿让你也试试!&ldo;
李慧心里一直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所谓的练车场,不过是郊区一个搬走了的单位的废旧大院儿。灰黄色的围墙,圈住了一排闲置已久的大楼,楼的前面是一个开阔的广场,除了一只建在正中央的圆型花坛外,一马平川。楼的后面是几个连绵起伏的大小山丘,在浓浓的绿阴里有几条白色带子一样的山路随山势上下环绕着。
山坡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与杂草一起疯长,已经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树,哪是草。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人去楼空的建筑物上有一些窗户已经玻璃残破,张着一些黑洞洞的大嘴。四周静悄悄的,由于院子太大了,桑塔那引擎的声音听上去也显得很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