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目标的话,所有人、包括鬼舞辻无惨——最开始,大家都是为了获得幸福才诞生的。
于是,鸣花没有问继国先生斩杀鬼舞辻无惨后准备做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说‘也’;迷茫的和服少女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剑士青年,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尽管如此……直到生命的最后,继国先生也没完成他所认定的‘使命’。鸣花垂眼,有些难过。
“啊,到啦!”樱草发色的少女一手牵着鸣花,一边踮起脚来冲主宅门口招手,“日安!杭奈酱!”
“日安,甘露寺小姐,鸣花小姐。”产屋敷杭奈的仪态是和兄姐如出一辙的雅致,但身为受关照幺女的娇怯会在平素的笑容中不经意流露,“天音夫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真的吗?不能让天音夫人等太久呀!”甘露寺拉着鸣花一路小跑——她力气大、身量高,拽着瘦小单薄的鸣花跑就像拽着一张纸片,随时都能呼啦啦啦飞起来般。
被这样放风筝似的拽了一路,鸣花再有什么哀伤的事情都忘干净了。转念想想,继国先生惨归惨好歹还有个目标,自己浑浑噩噩干了上千年白工,还被偶遇的某位继国剑士吃掉了近半年的库存食物……
怎么看都是她更惨好不好。
“蜜璃,鸣花小姐,日安。”天音端坐,冲蹬蹬跑进来的两人颔首,“事情我都知道了,先喝杯茶吧。”
元气满满·甘露寺:“天音夫人日安!”
惊魂未定·鸣花:“日安,天音夫人。”
造访主宅的两人用一杯茶的时间冷静下来,天音接过长女送来的超大份仙贝,熟练地放在两人面前。
“关于鸣花小姐加入炼狱先生负责的集训部分一事,我和主公都赞同这一提议。”天音夫人的嗓音温和而沉稳,“请不必担心如何向剑士们解释,鸣花小姐尽量隐瞒自己的身份就好。”
最苦恼的问题被解决,鸣花自然没有异议:“好,辛苦您了。”
“我一直想向您道歉。”天音夫人双手按住膝头,诚恳地俯身致歉,“为了不影响剑士们的心态,一直将您的身份隐瞒,我和丈夫一直为此感到愧疚,并不奢望您的原谅。”
“哎?这没什么的!”鸣花吓了一跳,干笑道,“毕竟我是鬼,隐瞒我的身份才是保护我……”
“猛虎噬人,秃鹫餐腐,这都不是值得隐瞒的事情。”天音缓缓起身,“鬼杀队以斩杀恶鬼为使命,是因为恶鬼以己身欲。望肆意妄为、滥杀无辜——这些不能怪罪到鸣花小姐身上。”
“对,鸣花是好人!”甘露寺脱口而出,旋即察觉有逻辑问题,赶紧找补,“反正、鸣花很好。”
“谢谢您,”和服少女眨了眨眼,诚恳回礼,“无论如何,谢谢您。”
仇恨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仇恨没有尽头。或者,仇恨的尽头变成了一切的尽头。
“另外,您在之前的信件中曾提到过的‘新上弦之四’,”天音夫人果断结束一旦开始就无休无止的道谢和致歉,控制话题,“鸣花小姐有更多的信息吗?”
“我从未听说‘它’的存在。”鸣花稍作思索,继续道,“一般来说,十二鬼月级别的顺序更换,需要低顺位向高顺位发起换位血战,或者有提前准备的候补。”
比如鸣花,她就当了很长一段时间上弦四候补,辞职了也没有要被转正的意思。
“鬼杀队在长达千年的传承中遗失了斑纹剑士的传说,鬼也同样在逐渐衰落。”虽然无惨大人死活不愿意承认。鸣花蹙眉,“上弦鬼数百年没有更替,下弦鬼中就算换位成功的……也越来越弱小。
“长达百年没有出现能跳过下弦阶段,直接飞跃为上弦的新生鬼。”
化鬼十年内都可称之为新生鬼。黑死牟和猗窝座属于元老,鸣花记忆中升职最快的是教主童磨。
“我杀了一只下弦鬼才成为柱。”甘露寺蜜璃举手补充,“做我培育者的师父退役前也是柱级剑士,他曾感叹过这些年下弦鬼越来越弱,一边说还一边敲我的脑门,让我千万不要松懈。”
“这样……吗?”天音若有所思。
“根据黑死牟和童磨的话推测,对方应该是拥有和我相近的血鬼术,说不定也能操控无限城。”和服少女语气笃定,“如阿杏所说——在集训中加入我的部分,有利无害。
“尽管我一直以看门人自居,但从战术的方面思考,拥有一个携带庞大空间、并随时能让对方进入己方战场的下属,无论是主动进攻还是被动防守都能占据先发优势。”
鬼舞辻无惨狗是狗了点,毕竟是平安京豪族产屋敷氏养大的孩子,不至于分不出好坏。
“就算无法亲自走上战场,也请让我献出一份力量。”鸣花直视天音,目光一瞬也不离开,“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鬼舞辻无惨。”
和服少女的目光烁烁如星火,声音温煦,也有柔软的力量。门梁冷淡的阴影斜落在她的脸上,分割少女姣好的脸庞,怎么都掩不住其中的热烈和坚韧。
天音突然察觉到了鸣花的变化。
最初的羽二重鸣花像一缕遥远烟云,柔和无害、善良美丽,但对炼狱杏寿郎以外的人,永远是一副接纳和拒绝的姿态——过度明确自己的立场,对每个人展示温柔,谨慎惶惶于他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