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崎有时会伏在她唇边,听她说梦话。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丹妮一听到雨声就感到不安,在梦里常常说着想念家人之类的话。有时,也会叫喊托雷基亚的名字,每当这时候,她全身都冒冷汗,气息哆嗦得厉害,语气是害怕和难过的。
那一刻,雾崎周身上下的感觉就是惊讶和不安,继而会温柔地、很自然地在她耳边轻语做出回应。他在想,大概是梦见自己做了什么失控、极端的事,她的状态才会这么失常。
有时整个晚上,他一边看着她诱人的娇嫩身体被缎被裹着光滑白皙的皮肤,一边在道德伦理与心底的欲望和底线之间挣扎。
临走前,他悄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和嘴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安详又静谧的早晨。
今天是Endpoints董事长诺曼·里奇视察工作情况的日子。高压企业面临裁员危机,谁都不敢松懈一口气。视察完员工区和接待区过后,诺曼就前往科研区。
诺曼今天身着灰色西装,年纪看起来大约65岁,身材高大,肩宽头方,右臂截断。如今,诺曼的打扮与如今的时代相比起来比较保守,但算不上老旧。他面部表情中透着警惕和严肃,他那犀利的眼神中暗含着狐狸一样的狡猾、诡计多端。他说话直言不讳到让人招架不住。
诺曼·里奇原是一名才华洋溢的军医兼科学家。在一场越南战争中,他被招募入伍,并被送到最前线去替伤员动外科手术。某天,基地遭到敌人袭击,诺曼在一场大爆炸中右手受到了无法挽救的伤。为了保住性命,他选择了截肢,并被送回美国养伤。
从此,诺曼性情大变,变得尖酸刻薄,他放弃外科,开始拼命地研究爬虫类的再生系统以及各种爬虫类生物学。为了恢复自己的断臂,也为了能制造出人类的再生四肢用于医疗,他拿出家族所有积蓄打磨出一个生物科技公司,背地一直研究如何将蜥蜴再生尾巴的基因特性转移在人类身上。他的个人理想是建立一个没有弱者的世界。
与此同时,雾崎在生物反应室开始着手研究Endpoints的核心项目——跨物种基因移植。在输入算法的时候,他想到了丹妮写下的00衰减率公式,这让他成功开发出了一种由爬虫类dNA萃取出的血浆。
为了验证实验,雾崎拿一只断脚的兔子来当实验动物,他把包含蜥蜴dNA血清的药物注射进兔子的断脚,结果非常成功,兔子迅速长回了它失去的那只脚。
刚好经过生物反应室的诺曼见证了这一硕果,这使得诺曼顿时失去冷静。他冲进去激动地握住雾崎的手,止不住发出喜悦的欢呼声:“你做到了!跨物种遗传开始起作用了!这是奇迹,也是希望!”
“里奇先生,这只能说明离灵长类动物实验更近了一步。”雾崎提醒道。
“我没时间再等你们这些科学家小步前进了!”诺曼大喊道。
呵,人类。雾崎在心里嘲讽道,你无法耐心等待,除非你想成为一只小白鼠。
诺曼是一个明显的悲剧人物。雾崎早就看破了这一点。新的一幕戏剧开始了,诺曼会是这场戏的核心角色。
这次,雾崎打算助推一把,让人类看看他们滥用的科技都带来了什么?他一直认为,人类走向毁灭全都是作茧自缚。人类的欲望与野心,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规则,落后就会挨打的国际战争……
雾崎在原本00衰减率方程式的基础上做了几处修改,使这个项目存在bug隐患,他重新萃取出带有蜥蜴dNA的血清交给诺曼·里奇。
诺曼觉得一个成功的断腿兔子案例足以不需要浪费时间做人体实验,况且也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志愿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拥有那只梦想了40年的手臂,他确信这也将会是人类生物进化史上一个宏伟的里程碑。他甚至都开始在大脑里构建那个没有弱者的世界。
诺曼毫不犹豫把那管蜥蜴dNA血清注射进断臂的位置,植入这些经过编辑的dNA后,断臂连接的位置重新长出表皮、真皮、间质结缔组织、脂肪、肌肉、骨骼、神经和血管等。整只右臂确实长回来了,就呈现在眼前。
诺曼再次激动得握住雾崎的手:“你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你的研究成果将载入人类史册!”
接着,诺曼用久违的右手拨通电话,打给他的妻子玛莎:“亲爱的,我等不及要向你分享这个喜悦了!你现在在哪?”
“我刚下飞机打车,马上快到东京彩虹大桥了。”
“我马上来大桥这边接你!”
挂断电话后,诺曼立马从实验室坐电梯飞奔到楼下,专车司机已经把车停到了大厦门外。
雾崎盯着诺曼的背影,只是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贪婪又无知的人类。
至于那只实验成功的断腿兔子,即使雾崎没有修改算法,萃取出的蜥蜴dNA信息中有bUG,那原有的方程式也并不是完整的。断腿兔子的体型变得比正常兔子大两三倍,它丧失兔子的温顺变得凶悍无常,就像只冷血动物,用尖牙咬断了笼子里其他兔子的呼吸管道,并且食用它们的肉。
观察到这一现象的雾崎并没有把它写进研究报告,他早就料到实验结果会不尽人意。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让他想起了斯纳克,同样是dNA信息存在bUG,大概率会导致实验体变异狂化。
之后,雾崎向人力资源部门提交辞呈,他没有说明任何辞职原因。他把所有研究成果(包括被他修改的衰减率方程式)全都交给了帕特里克·施耐德博士,他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一句话。
汽车在大道上嗖嗖地驶过,司机把车开到彩虹大桥的时候就陷入了堵车,诺曼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路,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汽车往前移了一点,诺曼开始感到头昏脑胀,两眼昏花,胸口传来的疼痛令人感到迷惑不解。他的身体努力排斥痛苦,这种感觉就像由内向外的灼烧。
“里奇先生,您还好吗?”司机发现了他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