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沉沉地睡着。
噩梦就像雾一样死死缠绕着他,把他又拖回了行军打仗的那几个月,再一次让他直视夜晚无数次把他惊醒的梦魇。
梦是红色的,恶心的,丑陋的。
白奕确实是百分百扮演,在他第一次划开一个人的脖子的时候,没人知道他腿有多软,有多反胃。
太真实了,皮肉破开的触感太真实了,温热湿润的鲜血喷溅到脸上的感觉太真实了,手上黏腻鲜红的血液太真实了。
他几乎抖着手杀了一个俘虏,一个早就被关在军队里,只等首领来处罚的俘虏。
他强撑着自己走下刑台,用冰冷无情的声音下发扔尸的指令,再软着腿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是无尽的呕吐和搓洗。
梦境更深,他又梦到了那个村庄……
两月前。
秦空难得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绳慢慢悠悠地走。心情是相当好,也不能不好,沿路抢了不少敌军,兵马日益增多,人也养的越发强壮。
此时此刻他心里美得冒泡。
一美他就想四处跑动跑动,也没叫其他人,自己领着马就溜达了出去。
秦空牵着马,从营地出发,沿着偏僻小路就走,还边走边哼歌。
“啊……郎君啊……”
“莫回头……”
“爷娘在后泪流……”
唱着唱着他就拐了调,转的是山路十八弯,十分刺耳难听。
小马可能也觉得难听,“噗……噗……”打起了喷嚏,眼神十分鄙视加不耐烦。
看的秦空牙根痒痒,直接上手搓着小马壮硕的马头,把马的棕黑色须发都搓得炸了起来。
“你这马真不够意思,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嫌弃我唱歌难听,你说说我该怎么罚你。”秦空嘻嘻笑着,他私下里还是当初长安公子的做派,嬉笑怒骂从不掩饰。
边笑边闹,不知不觉他就走了老远。慢慢的周边杂草丛生,偶尔又有几只萤火虫飞过。一发现自己走远了,秦空立马掉头。
“走,回去吧,营地里该开饭了。”
还没走出两步,附近的杂草丛突然传出希希嗦嗦的声响,秦空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
他仍然边走边笑,神情自然地拍着马头。
“你说说你,长得这么俊就应该多去接触接触母马生一窝小崽子,整天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小心最后没马要你。”
他左手拍着马,右手拇指慢慢扣上剑柄,整个人姿态随意,看着没有丝毫攻击性。
“不过瞧不起人也不错,毕竟……”秦空眼神一厉,右手手腕翻转,锋利的宝剑“刷”的一下划过空气,留下寒冷的银痕。
“比当老鼠好啊……”
冰冷的寒光在夜色中四起,冷嗤声伴随着凌厉的杀招如约而至,秦空脚步一踏,宝剑直刺草丛。
“啊!!!别杀我!别杀我!!”草丛里突然滚出来一个体格浑圆的男人,涕泪横流哀声求饶。
秦空自从军后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乍一见还挺稀奇,用剑指着男人的眉心,冷声质问:“哪里来的?”
男人惊恐地瞪着眉心处的剑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来一句话。冷汗从他满是肥肉的脸上滑落,更显得整个人油腻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