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我不是这意思。”她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焦虑的看着他解释,“易大哥待纤云极好,只有感激哪敢见外,不过……总觉得……我意思是我不习惯旁人这般接近。”
“我怎算是旁人呢?”易为宾为之失笑,他向来是知道她是腼腆害羞的,也不曾有过什么玩伴、朋友,但可也不满地对自己仅限于感激之情。
他温和的神情依旧,“纤云不喜欢易大哥陪着你吗?扬州风光秀丽,这小村庄居民朴实和善,我们就这样在此定居一生一世不也是安乐无穷。”他隐隐约约的逼她应允自己的心愿。
他总是这样的,总不经意的暗示她表示什么,可她不懂啊。许许多多的日子以来,她一直是昏昏沉沉,有大部分时候白天不知亮、天黑不知夜,意识就如同人海孤舟飘飘荡荡,将来的事,她从未有过憧憬。
“爹呢?我要找爹的。”脑中唯一不变的记忆唯有这桩,而且是非常迫切,但不知为何?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确定,譬如她和父亲如何分开?又为何是与易大哥相依为命?过去等于是像被黑压压的帘幕阻绝了和现在的连接,她问他,他从来不解释,只说道,过去的就别想了,免得又闹头疼。如此草草带过,只肯交代托人寻找她父亲。
“都两年了,也许他老人家已经不健在……”
“不会,不会!”纤云抱头哭嚷,她有种感觉,她是还有其他亲人的……像梦里那样熟悉的面孔,头突然又绞疼了起来。
“好、好、好,没事了,你就安心住在这儿,若是你们父女有缘,有天总能团聚的。”其实他宁愿就他们两人宁静的相守终身,却又不得不安抚她,“我请托了许多人代寻,你是知晓的,一有消息我不也多次亲自前去吗?放心,相信易大哥。”
纤云头儿微点,“谢谢。”她为自己的不知好歹感到惭愧。
“又客气了,我不爱听这个。”等了许久,她仍张着困倦的眼瞳,微斜的头无邪的坚着他,长吁短叹都说不出无奈的滋味,唉!易为宾抚抚她柔细青丝,“睡了,明日有精神再谈。”
也罢!不也用心期待了一年多,何必急于此时,如今能与衷心倾慕的佳人朝夕为伴,心愿已足。
山村小庙,尽管平时自给自足的乡民卯粮不丰,每逢初一、十五,供奉福德正神的香火仍是鼎盛,香案上三、两样蔬果有的,馒头、几钵面食也有,反正心诚则灵,没人会去挑剔供品样式。
零散几户的住家大婶,终于为农田、家务操忙,趁这祭拜时能短短歇口气,众集小聊一番,没一会儿工夫又纷纷起身忙去了。林家嫂子因迟了些时候来,只来得及和大家点头问候,大多时候她是故意的,因为不爱他人眼中的怜悯与同情。
几位邻居吆喝道:“林家嫂子,你婆婆好些了吧?”
“托福,还不能下床走动,不过气色好些了吧。”几年来重复的就这几句话,大家听了净是点头。
“是真的……”她强调尤其近年婆婆有了大夫探视调善,虽是风中残烛,但勉强还是挽回口气。
众人十足十不信,但也善意的没戳破她的妄想,这三餐温饱都有问题了,更料不着独立持家的女人家能有余力延请大夫。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几句,众人各走各的,但好像听到他们还在同情,大概就是说些红颜薄命等等之类的。
匆匆捻捻香,默祷三叩首,她大略收拾了四周清洁,案桌上的花香是她携来的,由于生活窘迫,自是无力备妥供品,所以她路上摘折一大束野花便充数了。
林家嫂子,尚未嫁入林家时闺名唤雁虹,秀丽可亲,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端庄柔媚之姿难掩,可惜命途乖舛,不过她从生活中的横逆已经学会不抱希望就没有失望,不怨天尤人就不会抱撼自己的命苦。
她提起竹蓝,低头默默赶着回家,矮篱笆内木屋寒碜,不过可看得出女主人用心打扫整齐,屋外一小畦、一小畦的青菜陇。屋内传来咳声,让对远方冥想的雁虹惊了惊,连忙掩上门,只见门内简略的木头桌椅,她疾步走进内堂,布帘一掀……她顿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悄声靠近床旁。
婆婆正神色安详的躺睡着,嘴角露出药草,大夫只是抬眼望雁虹一眼,续又在病人指端末梢扎针,结束了才收妥医具便走出去。
雁虹上前帮婆婆拉整好衣裳,被褥密盖,匆匆随后追了去,只见大夫坐于桌前执笔开方子。
“易大夫。”喊了句,她就静静站在那儿不说话。
易为宾没答声,直写完才收笔,取了药箱中的几种药材分色,连同药签和二两银子放在桌上一起。
“这几味药得到城皇药铺抓,你照这药方交给伙计,剩下的碎银买些自己喜欢的。”
雁虹怔忡的视线胶着于他,仔细瞧,一身只留意到他温和俊秀的神情,今日他像是故意的,平时左边垂发今挽束脑后,颈间遭焚烧过的伤疤虽渐淡化,其色暗泽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