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倾心说,她怕最后一次聚餐忍不住哭,而她最不想别人看见她哭。大家好像能理解,又不能理解;但至少,陆月白和温如瑾是理解的。
没人见过严倾心哭的样子,也没人能想象得到。
大家都只记得她叽叽喳喳聊八卦时的模样,会笑得嘴合不上,会气得眉毛竖起来,会无语得眼和嘴变成三条直线——但从来不会哭。
于是,s16就这样送她走了。
那是一个周五,和其它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天镜和万川因一个程序问题争执得不可开交,温如瑾和村长反复对排期给外包打电话,陆月白和音无指导两个校招新人修改avg配置。
整个上午,严倾心都在办理离职手续。一叠又一叠文件在手里换来换去,印上了一个个红章。
她经过s16的各位时,眼神会向旁边歪一下,仿佛眼睛是架照相机,一瞬间便可以把最后的美好刻在脑子里。
“还有什么问题吗?”严倾心最后在音无的工位旁停留了片刻。
那一天起,音无便是s16的主文案了,这个和陆月白一般大的清秀小男生。
音无冲她笑笑:“这周你已经是第八次问我了,是有多不放心我?”他的笑容一直暖似早春绒毛般的草。
“呸,我只是怕你搞砸了。”
“我看是你强迫症。”音无耸耸肩。
“因为我是完美主义者,”严倾心切了一声,“我就是这么优秀。”
两人最后嬉笑怒骂了一阵,引得斜对面的美术们投来在意的目光。他们早就习惯了对面这对文案策划,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听相声的具体内容。
还没到下班时间,但严倾心可以直接离开公司了。最后一天没有考勤,因为工卡已经交还给了人事部。
严倾心背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在走廊口冲s16的工区挥了挥手。
“同志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红桃拜拜!”
“记得请我们喝喜酒!”
大家的语气都很轻松。
陆月白知道,那是装出来的轻松,谁都会舍不得她的。过去一年,美术组和程序组都走了不少人又来了不少人;大家有心理预期,但真到离别之时还是会舍不得。
温如瑾静静站在远处,目送并肩作战三年的同事消失在光的另一端。
严倾心的离职,对于s1的所有人都像是一个契机。大家或多或少,都在通往改变的路上。
山雀没人可以拌嘴调戏了,近一周变得越来越温和;音无由两人的妇女之友变成了陆月白的专属闺蜜,气质中也有说不上来的改变。
陆月白也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五岁,看校招新人的眼神越来越慈爱,看到不公平的事情时越来越习以为常。
那段时间,唯一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是,经陆月白多次旁敲侧击,温如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花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