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安平又淡淡接了一句:“不信还有这样的事!倒也巧了。不过,”,她瞟了黛玉一眼:“什么名号又能抵得过北静嫡妃来的尊贵呢?”
一句话让言谈陷入僵局,黛玉大抵没想到安平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此等话来,这又和任允成的不能相比,便不由自己一滞。
而莫阳也觉出些尴尬。忙想拿话岔开,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话题。便问了一句闲话:“怎么云承御没在这里?”
“妹妹怎么忘了?”安平却似毫不在意:“今儿是云蕙的忌日呀!哥哥曾说过的‘这一天不用云檀听差。’”说完半笑不笑又瞥黛玉一眼。黛玉只作没看到。
莫阳忙掩唇:深悔自己不该乱说话。恰紫鹃捧茶过来,三人便借饮茶之机将此事模糊过去。
至夜,水溶方来。云檀也跟着出现,黛玉忽然有些心酸:莫不是他们两个一起去祭那个云蕙了?却不好问。只默默上前为水溶脱去外面衣裳。
因提起黛玉新受封的名号,水溶便笑:“这下子可是名至实归了,再没有比这个更配你的了。”
闻言黛玉却想起安平的话,心内便更觉难过,便略笑了一笑。水溶却似不觉,此时云檀奉上茶来。
“怎么是这个茶?”水溶接过抿了一口:“我记得前几日特让潋音将我常用的送往这儿了呀?”
黛玉一怔,便问左右:“是谁接了?”
云檀缓缓走过来:“我接的。由来事多,便忘了,还在我屋里放着呢,云檀这就去拿。”说完转身出去。
闻言黛玉皱了皱眉:事儿多?也许吧,不过我却看不出来。又悄悄思道:水溶来时才能看到她,平时哪能摸个人影儿?因思至此,话就脱口而出:“怨不得呢。”
水溶却象听出些什么,放下茶盏他忍笑看着黛玉:“云檀其实很能干,王妃不晓得吧,她种出的牡丹会开出蓝色的花。”说完一指窗台上的花盆儿:“就是这个,过半个月花期就到了。”
黛玉看水溶笑得甚是莫名其妙,便有些着恼,但亦浅笑了一下:“果然巧,只是让王爷失望了,”黛玉顺着水溶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并不喜欢牡丹,它太艳丽了。”
“嗯?”水溶将面前的茶盏推离了自己一些:“花是供人观赏的,——也确实是有很多名士喜莲、喜菊、喜梅,他们是爱花的气节,可牡丹也不输啊,”水溶笑着娓娓而谈:“当年逆唐女主武则天曾旨令百花于冬日开放,百花不敢违旨,争向邀宠,独牡丹不听号令,因此被贬至洛阳——即使如此,它亦然花色不减,王妃不觉得它亦有它的可贵之处么?”
闻之黛玉微谓:“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天下好的事物太多。若人都去一一了解,并为之耗费心神的话,那可是怪累的,我不去做这样的傻事,”黛玉边说边皱起眉头:“你只管去爱你的牡丹,王爷何必定要我和你保持一致呢?”
水溶大约想不到黛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是一愣,想了一想忙笑:“我也只是那么一说,既不喜欢,就将它拿走,”又扯住黛玉袖子:“谁敢让你和我保持一致,我和你保持一致好了。”
话刚落地,却听珠帘一响,黛玉闻声回头:云檀捧着一个淡青色细瓷器皿苍白着脸站在门口,——黛玉便想,这云承御还真亲自跑去为水溶拿这雨前龙井了……
此事过去。黛玉便问水溶:“皇上对我的封赏王爷如何看?”
水溶用手转着黛玉云肩上的璎珞:“什么怎么看,大约是看你好吧。”
黛玉沉默了一下:“王爷还哄我?我都知道了。”
水溶不小心将那璎珞拽下一根儿:“知道什么?”
黛玉轻轻站起:“潇湘妃子,顾名思义,是取当年舜之二妃娥皇、女英哭夫而自投湘水的故事,它虽亦指着女子的坚贞和钟情。背后却离不开夫妻生离死别、恸哭遗恨的种种——王爷没听过那首诗么?”黛玉说毕轻轻吟道:
“虞帝南巡去不还,
二妃幽怨云水间。
当时血泪知多少,
直到如今竹尚斑。”
黛玉回眸看着水溶的眼睛:“王爷,此封号大不祥啊。”
水溶听毕,神情当即显出万般复杂,半晌方低低道:“王妃果是个聪明人。”即亦起身,并执住黛玉的手:“不过卿只管放心,我无心做‘舜’,卿也不会是‘湘妃’。”
言毕就势将黛玉揽至肩头,并指窗外明月给黛玉看:“其实我早就厌倦了朝庭上的血雨腥风,也厌极了官场中的是是非非,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王妃你朝夕相守,闲暇时看看书文,留恋纵情于山水之间。我早不喜现今,连看看月色的时间都觉得奢侈。”
黛玉感动的看着水溶:“也不是要王爷做什么取舍,你小心着就是了。至于做个富贵闲人的想法,好是好,只怕实施起来却是不易。”
水溶叹道:“我岂能不知。”又顿一顿:“不过若有心如此,也不是什么难事。”闻之黛玉虽依旧不放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将一些其他话来谈论一番。
转眼又是第二天。水溶却不能不去上朝。临走之时,他百般留恋看着黛玉:“卿在家里安心等着我。”
黛玉心内一动:“王爷亦要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