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邪术有着共同点?”朱烈斯坐挺了背,“说说看?”
三流激将法果然奏效,“这三者,同样都是利用纯粹的力量,再额外赋予其他的意义并转换它的性质,再从中操纵。灵力的操作里……比方说我的塔罗牌或水晶球占卜、莎拉的恋爱咒语,很少做得这么彻底。灵力使用者通常不太愿意如此之彻底地转换力量的性质,这有相当的危险性……是很罕见的方式。”
“可以追溯到来源?”
“不能。可是有可供联想的余地,”克莱维斯摊着手,“恶魔吐息之术,其实是很有历史的古老邪术,记载在一部非常有年头的典籍《魔典》里,我早有耳闻,但……”他突然胀红了脸,“我想你应该记得,那天……你知道,”他说的那天,就是他们俩成为恋人的那天,“我答应了你要处理那种红色霞光之后,才到王立图书馆去找跟这种邪术相关的资料……我是直到这时才终于翻到王立图书馆的珍本,亲眼看见《魔典》这部书。”
朱烈斯显然也听懂了,呐呐地说不出话,“啊,是……这就是说,”他难掩羞赧,脸上微微透着红晕,有些语无伦次,“这两种邪术都被记载在同一本书里。”
“没错。这两种邪术都被记载在《魔典》里,但不止这两种。欧蜜莉雅所使用的,那种能停滞在大气层里,一旦认准了强大的灵魂,立即朝我们的飞船包围过来,并彻底破坏飞船的邪术,其实应该也被记载在《魔典》当中,那天我好像翻看过一点……我没有记下来,只有一点点印象。”
“但你有印象?”
“最奇特的一点,就是这种邪术的用途,这种邪术是专门拿来破坏‘东西’的,对人体反而没有什么害处……古老的典籍当然没有什么强化合成钢的记载,记录里载明的是‘彻底磨蚀钻石’。钻石的硬度极高,我对此很讶异,所以很有印象。”
朱烈斯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着,沉默了好一会。克莱维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描绘着他修长的眉形,但没有打扰他。
“那部《魔典》里所记载的异术,有没有共通点?”
“没有印象……那天我看书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对付那层红色霞光。”
“但你说那部书很有名?它是什么年代流传在什么地方的?”
“是很有名。这部书很有年头了,至少是第五十……或第七十多代女王……反正就是在逆转黑洞时空那段事迹的年代,”克莱维斯顿了顿,接下了朱烈斯的白眼。他老是记不清楚每一代女王的丰功伟业,“是已毁灭的万古之星流传下来的古术典籍,大部分是比较邪恶的。”
“邪恶?”朱烈斯挑起了眉,“你不要再思考关于那部书的记载了。”
“那些记载是害不了我的。”
“就非得让这些邪恶记载在你脑子里转来转去才舒坦吗?”朱烈斯严峻地警告他,“总之那些事都不会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
“但《魔典》这部书里记载的,是防治甚至反制的方法,书本身并不邪恶。”
“不管,反正回圣地之后,你不许再看那部书。”
克莱维斯安静了下来,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叹息,“如果能回到圣地……”
朱烈斯深悔自己一时失言,“我们别想这些事了,克莱维斯。”
“没什么。”克莱维斯摇摇头,笑得很冷,“反正是命。”
“不要失去信心。”
“嗯。”
朱烈斯殚精竭虑勉强想着话题,“你刚刚说,王立图书馆的《魔典》是仅有的珍本……万古之星在圣地时间里的上万年之前就早已毁灭,勉强被保存下来的资料,也只有圣地才勉强保留一点点,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行星。”
他仍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而双月之星的人类历史,不过区区四千年,他们又很少进行星际的旅行与考察……受限于科技水平,他们最多只能搭乘六彩虹光之星那种简陋的火箭,往返袋状外角的几个行星罢了。两者不应该有所关连,我想,欧蜜莉雅的邪术跟‘别的宇宙’的敌人可能没什么关系。”
“嗯。”
这第三个‘嗯’一样答得有气无力。
“跟我说说话,克莱维斯。”
克莱维斯抬起头来,望着坐在自己腿上的情人,“好。”他在那张清冷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朱烈斯,你想听见些什么?”他的神情仍很温柔,只是沉郁的神色里仍然透着致命的绝望。
朱烈斯怔了怔,突然放弃了他的要求。
“如果说不出来的话,就先不要说,我也能许可……也可以接受的。”他不再试图阻止克莱维斯抛弃求生的渴望,因为他自己也深深陷入那份漆黑的绝望里,“但我仍想听听你的声音。”
克莱维斯略牵了牵嘴角,唱起了一支轻柔的歌。
“我驾着篷车来到你的柱前,你已经放下了你的车帘。芦笛引诱你的夜枭盘旋,‘孤独孤独’的啼声传得多么远。你的黑驴还未闭上双眼,你的篝火上还飘着青烟,明明你还没有入眠,怎么不请我坐进你的车里面?”
朱烈斯安静地听着这首带着三分企盼、三分胆怯、三分甜美却隐隐带着一分失落的曲子,右手与克莱维斯的手轻轻相握,听得十分专注。